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還不夠格

  一直緘默不言的沈若巧道，「鍾二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裴子業被你所傷，那也是你們之間的恩怨，他與徐柔聯手，與我哥哥何干？」

  

  「沈二小姐別急啊，我還沒有說完呢。」鍾明晚眼眸清亮，如同被雲霧遮住的月色，瀲灩生輝。

  「沈丘沈大人先是與刑部理應外合，致使裴子業那無恥之徒混入皇家禁地，然後支走我的兄長，以權謀私夥同方楓和程崧二位公子用迷藥，意圖將我擄獲至此，對我圖謀不軌，想讓我身敗名裂。」

  她一字一頓，說得不緊不慢，面對沈氏兄妹的咄咄相逼，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大放厥詞！」沈丘眼眸一冷，「鍾二姑娘，你可知自己再說什麼，污衊朝廷命官是何罪你清楚嗎？」

  「小女不才，朝廷的律法還是銘記於心，倒是沈大人，是不是官位坐得太久，反倒將最基本的東西忘記在腦後了。」

  沈丘目光沉滯。

  他如今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今日鐵了心想跟他對著幹！

  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

  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睿智？這愚蠢的女人現在不是應該跟裴子業滾在床上嗎！

  鍾明晚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繼續道，「沈大人是不是奇怪我是怎麼逃脫的？那你可能忘了，我的母親為益州第一醫道世家傳人，我自幼浸身藥浴，早已經百毒不侵，所以，方公子的獨門迷藥在我眼裡不過是劣質迷香，根本無效，至於為何發生後面的一幕，便是我配合陸小王爺，上演將計就計，引出真正幕後指使的辦法。」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反轉來的太快，眾人實在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陸驚羨的手筆，感覺腦子有點不夠使。

  陸驚羨斜倚著門洞，神色淡淡的，目光始終落在鍾明晚的身上，從未離開。

  此刻看見眾人的目光漸漸移向自己，他才微微挑起唇角，「都看著我幹什麼，被舉證的人不是沈丘沈大人麼？」

  周宴微微有些驚訝，「羨弟也早已察覺？」

  陸驚羨勾笑，懶懶用下巴點了點地上兩人，「我今日也是無意撞破這種事，鍾明晚並沒有被迷昏，相反，她有隨身帶防身物品的習慣，得知方楓他們圖謀不軌，反將一局，給他二人下了軟筋散，我既是無意撞到，便順便問了一句，結果……就有趣了。」

  他笑看著周宴，挑起下巴，「其實也沒什麼可盤問的了，等著這兩個廢物醒來，一審便知。只是、沈兄啊，私放欽犯還不夠，聽說你還做賣官鬻爵的事？想必這是筆不小的收入吧，難怪相爺最近盤下了不少產業，不知道的還以為相府發了比橫財。」

  沈丘一噎，捏緊袖中的拳頭，想要辯駁，卻深感無力。

  方楓和程崧這兩個人果然是見風使舵的廢物，雖然答應給他辦事，但也全然想圖個官職，遇到陸驚羨這種硬茬，挺不過幾句盤問。

  果真敗筆！

  他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悔地腸子都青了。

  原本就不想接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只是太過輕敵，沒想到只是借著裴子業之手辦個小丫頭而已，居然鬧出這種後果！

  陷害臣女、私放欽犯、賣官鬻爵，無論哪一項，追問起來都夠他喝一壺。

  「沈丘，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周宴冷冷道。

  沈丘抿住唇，揉了揉眉心，恍然失笑了一聲，「沈某倒想不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倒讓陸小王爺和襄郡王都上了心？」

  「你倒有閒情雅致關心別人呢？」陸驚羨嗤笑，拿眼睛斜他，「沈丘，你貪慾陰私，草菅人命，執法者知法玩法，欺君枉上，拿著國家俸祿做這種腌臢事不是一兩次了吧，仗著你老爹是相爺就為非作歹，不怕天下人齒冷麼？」

  這尖銳之詞著實不好聽，沈丘在勛貴子弟之中算是年長的，又有官職在身，平日裡同輩的富家公子哪個不是對他阿諛奉承，今兒個竟當眾被比自己年輕十來歲的少年這番數落，好比拿刀子刮他的臉皮。

  「陸……」他氣血往胸口涌了涌，強忍著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低了聲音，往前湊了湊才道，「陸兄，你即然要護著這鐘家女，沈某以後都不動她了便是。此處都是兄弟，你又何必為了個丫頭如此咄咄逼人呢，咱們這些官高爵顯的高門子弟，誰又是清清白白的，哪個人手裡沒幾條人命。」

  陸驚羨退開一步，半眯著眼睛，淡淡看著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森然，「沈丘，別把我和你論在一起，就憑你這品性，想跟我稱兄道弟，你再過八輩子也不夠格。」

  他直起身子，鬆了松肩骨，聲音又恢復了懶散，「還好，我今日還帶了個朋友幫忙，倒給宴兄省了許多麻煩。」

  說著，兩指攏在一起，輕輕勾了勾。

  鍾明晚也轉頭看過去。

  矮牆後面走出一個身影，是個身穿墨綠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他凝色大步上前，目不斜視，只在周宴面前拱手失了一禮，正色道，「下官杜潯，見過襄郡王。」

  鍾明晚挑眉。

  此次來參加狩獵的都穿常服，還沒有穿官袍的，這位胸前的補服倒是刺眼。

  「他怎麼在這兒？」鍾景軒低聲嘀咕了一句。

  鍾明晚撞了撞自家三哥的手肘，低聲問，「這人是誰？什麼官？」

  鍾景軒回過神來，還是有些驚訝，「這是杜伯伯，御史台的，你不記得了？跟爹關係不錯呢。」

  鍾明晚撇撇嘴。

  好傢夥，御史，還是這年歲，這算哪門子陸驚羨的朋友，純屬是有備而來的。

  「杜大人。」

  杜潯，正二品督查御史，當初是寒門學子經過殿選入仕，是從底層一級一級爬上來的，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官場的人都認識，即便是周宴也不敢怠慢。

  見他出現在這裡，沈丘臉色驟然變黑了。

  周宴此時也不想追問杜潯因何出現在這，只歉意道，「不好意思，今日之事讓杜大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