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2024-06-02 06:02:03
作者: 喵小爺
比起先前指認時蛇蠍一般的眼神,徐柔現在反而沉靜下來。
鍾景軒豎起眉來,眼睛裡閃爍著不可遏制的怒火,「你還有完沒完?又來攀咬我妹妹!真當我們鍾家好惹!」
「我徐柔對天發誓說的是真的!」徐柔斂下眸子,語氣沉靜,「我確實沒有看到她殺人,但我離開的時候,她確實還在房間,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
「血口噴人!」鍾景軒怒不可遏。
符尋安也忍不住蹙眉開口,「徐小姐,你說鍾妹妹和裴子業同時在這間屋子,可有憑證?事關女子的名節,你還是三思而言。」
徐柔漸漸冷靜下來,一字一頓道,「事到如今,我還有說謊話的必要嗎!從馬場到這邊的廂房,必要經過八角亭,鍾明晚倘若真的來過這裡,方才在八角涼亭的人應該都能作證。」
當時八角亭內的確坐了不少女眷,此刻也都在這裡旁觀,此刻乍然聽說提到她們,都面面相覷,沒人言語。
沉默許久之後,依然沒有人接話。
周宴已經完全不相信徐柔的鬼話,眼底眼染著陰鬱的暗茫,剛要動怒,反倒是文舒曼款款上前一步,緩緩開口。
「我雖然不覺得鍾妹妹和裴大公子這件事有什麼牽扯,但鍾家妹妹確實與我們姐妹在涼亭里聊了片刻,然後又先行離開了,正是這個方向。」她微微一頓,目光柔和,「不過,雖說鍾家妹妹是向這個方向來了,但興許是來廂房歇息的,又豈會和大公子有什麼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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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曼雖然說得委婉,但話中之意明顯就是證明徐柔說的是真的,鍾明晚是從八角亭路過,然後往後方這排廂房而去的。
周宴噎了噎,擰了下眉。
換做是別人,他也不屑理會,可偏偏是文舒曼,詩禮傳家蕙質蘭心,從不魯莽衝動,她肯親自出面作證,自然也不會作偽。
文舒曼一開口,跟她走得近的幾位小姐都紛紛點了頭,「對對,我們也瞧見鍾二小姐向這個方向來了。」
鍾明晚揚眉看著她,笑了笑。
文舒曼略顯擔憂的與她回視,優雅溫婉的容顏上帶著一絲絲普渡眾生的微笑,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一朵白蓮。
媽耶!好樣的,真正的『高手』藏在這裡!
兩人視線相交,掀起無聲的煙火。
鍾明晚只是勾唇,慧黠的眨眼。
「荒謬!」鍾景軒怒道,「誰說經過八角亭就一定會和裴子業在一個房間了!路過這裡的人多了,怎麼你們就偏跟我小妹過不去,你若真找人證,也該是親眼看到我妹妹進屋的!」
鍾明晚見哥哥為自己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不由出手將他拉住,挑眉輕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哥別著急,還是先聽她們把話說完吧。」
鍾景軒用手擼了把臉,自然氣不過,也不知自家妹妹做的什麼打算。
雖然知曉小妹聰明,應該不會吃虧,但與外男共處在一個房間,實在有損女兒家的清譽,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惡名昭著罪大惡極的裴子業。
這裡這麼多人圍觀,他實在不想妹妹清譽受損。
徐柔聽到總算有人為自己說話,不由呼出一口氣,身子也挺直了些,「八角亭往上便只有這排廂房了,後面就是後山林,鍾明晚來到這裡,難道還會去後山林嗎!」
「她為什麼就不能去後山林了?」低沉的男嗓冷不丁的從背後響起。
這道低沉的聲音好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記巨石,驟然間引去了所有人的矚目。
陸驚羨斜斜靠在陰影里,微微偏著頭,逆鳳分明的狐眸挑起,光線渡過挺直的鼻樑骨,照亮半邊側臉,下頜線條鋒利深邃,弧度流暢。
風徐徐而過,帶起了他腰間的玉帶與滾邊織金的袍角,尤顯得整個人桀驁自恃,灑脫不羈。
鍾明晚盯著那張臉看了片刻。
嘖,有一說一,自己看上的男人真是好看得不像話。
像陸驚羨這種皮囊,站在人群中總是光芒萬丈的,能成為最亮的一道風景。
他只在最雜亂的時候離開了一小會兒,也許都沒人注意到,也不知道去做了什麼。
「誰說從八角亭經過就一定和裴子業在一塊兒了?你們這究竟是哪兒來的歪理?」陸驚羨環胸靠在那,笑容不冷不熱,黝黑的瞳仁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也奇怪了,他明明說話時帶著笑意,眼角的弧度也很好看,卻帶著低氣壓的氛圍,讓人莫名發怵。
所以,這也是盛京城裡欽慕他的姑娘不在少數,卻沒人敢往前湊的原因。
陸驚羨舌尖在右頰頂了一下,對鍾明晚道,「你嘴巴被縫起來了嗎?平時不是挺能說的,怎麼今天由著這些人亂咬,不覺得煩嗎?」
鍾明晚:「……」還沒到我說話的時機呢!
「還有,經過這八角亭的人多了,為何單咬著鍾明晚不放?你們在涼亭里這麼些人,敢說就沒人離開過,是不是也需要一個個的自證清白?文小姐?」
陸驚羨語氣淡漠,抬起眼皮,鷹一般銳利的眸子轉向一抹單薄的身影。
文舒曼手心都是涼的,捏在袖子裡的拳頭掐得很用力,試圖平穩心緒。
「表哥,曼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
她神情一暗,仿佛受驚的小鹿一般眼眶通紅,晶瑩的薄霧在眼眶裡打轉,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那隱忍嬌怯的模樣是個人看到都要憐惜一番。
可陸驚羨偏偏就不是懂得憐香惜玉的那類人。
他冷漠的看著文舒曼,仿佛看著什麼稀奇物種,然後噙著笑,欠嗖嗖的道,「用不著解釋什麼,文小姐揆理度情的本事令人佩服,既然你如此觀察入微,這麼有正義感,又喜歡站出來說理,要不要讓符尋安給你在京兆府尋個差事做做?畢竟我朝可是急需文小姐這樣的人才。」
這下子,文舒曼醞釀半晌而保持著懸而不滴眼淚驟然破防,順著瑩白的臉頰滑落下來,張了張嘴,卻失去了聲音。
分明沒說什麼狠毒的話,可面對眾人說出這般明晃晃的諷刺,又是何其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