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通融

  張秀才家是一座二進的小院子，為李絮一家開門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穿著乾淨整潔的衣衫，樣貌端正。

  「你們是？」他問。

  李貴走出一步，「小兄弟，我是來給我兒子報名上學堂的。」

  李貴說的直白，小少年笑了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學堂的。」單看李貴就知，這一家出身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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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狀，李絮把沈南山的推薦信拿了出來，「我們可不是空手來的。」

  少年遲疑的接過信件，他仔細一看，信封之上寫著一個「沈」字，單就這一個字，少年態度就徹底變了樣，千般人有千般字，但沈師兄的字，他絕不會認錯。

  「你們且等等，我進去和我爹說一聲。」說著少年便跑了進去。

  爹？看來這少年應是張秀才的兒子了，沈南山不是說張秀才還年輕的嘛，不想孩子都這麼大了。

  沒等多久，少年又跑了回來，「我爹說了，既是沈師兄推薦的人，他肯定是要見見的。不過我只能帶兩個人進去。」

  能理解，他們一大家子進去也不好看，便商量著讓李貴陪李誠進去。

  李誠挺了挺小身板，作出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只有熟悉他的家人才了解他這是紙老虎的表現。

  李絮便去鼓勵他，與他說不必緊張，先生問什麼答什麼。要是先生讓寫字，就儘量寫的端正就是了。還有先生要是問起和沈南山的關係，就說是一個村裡的，沈南山做過他幾日啟蒙老師....

  李誠點點頭，「姐，我進去了。」

  目送李誠李貴進了院裡，小少年還不算冷漠，讓人招呼剩下母女三個坐在門邊的凳上。

  王氏是擔心不已，摸著手裡的帕子，頗有些坐立不安。李月倒是個心大的，四下張望著張秀才的院子，還和李絮說，她以後也要住這樣大的院子。

  李絮哭笑不得，「想住啊？行，你去掙了錢，願住多大的都行。」

  一聽這話，李月鼓起小臉，「掙就掙！」

  還挺有骨氣，李絮笑著摸摸她的頭，過了年李月的個子也長了不少，臉上圓潤了，開始有點少女的模樣，就是性子過於跳脫，想一出是一出。

  就這麼坐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李絮她們沒等來李誠和李貴，反倒先等來了下一個來報名的學子。

  這次來開門的不是張秀才的兒子，看穿著要普通的多，大概是書童一類的。

  書童沒有說「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學堂」之類的話，只說張秀才目前在看另一名學子，且要等些時日。

  這另一名學子自是說的李誠了，後來的學子的爹娘便說他們等得了，書童就迎了他們進來等。

  李絮這才看清這一行人的穿著，綢緞面料的衣裳看起來尤是富貴，再看中間的那個男孩，和李誠差不多的年紀，皮膚白皙，眉眼間透著股傲氣。

  三人在李絮她們對面坐下，李絮本是想大家都是家屬，打個招呼也好，剛要開口，對面那男孩就嚷開了。

  「爹娘，看看她們穿的，跟個要飯的似的，張先生怎麼讓她們進門呀！」

  「恆兒！」男孩的母親開口喝止，「娘不是教過你，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嗎？怎麼現在就忘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李絮皺眉，難道男孩說的那些話在背後就說得了？！

  「這位夫人，我們素不謀面，你兒子就這樣折辱我們，難道不該讓他給我們道歉嘛？！」李絮提高聲音道。

  「道歉？」江恆瞪起雙眼，「你想的美...」

  他再要說話，江夫人的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同時江夫人朝李絮說道，「不過我兒無心之語。」

  意思就是不想道歉嘍？李絮待要發作，王氏卻按住了她，「絮兒。」王氏搖搖頭。

  福氏錢莊的事情已經給了教訓，如今身處張秀才家，再有點什麼出格的事，受影響的可不止李絮一人。

  李絮只有按捺下心中鬱氣，江夫人看她這般，便沒再將這事放心上。

  「恆兒，過會進去好好表現，張先生今年只招得五名學生，你可得給娘掙回面子來。」江夫人轉頭又和江恆說起話來。

  「呵，我五歲識千字，非是旁人能比，張先生一定會對我另眼想看的。」語氣囂張的可以。

  此時李絮已經心平氣和了，從江夫人嘴裡得知只張秀才只收五名學生，李絮就不由得為李誠擔心起來，五名是少之又少，不像在前世一個班裡都有五十幾號人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耐心耗盡後就會變得煩躁，李絮雙手侷促的來回摩擦，王氏尤甚，就差把帕子給揉爛了。

  終於有人出來了，先頭的是先前見過的張秀才的兒子，此時他面上帶笑，亦步亦趨的帶著後頭的人出來。

  「沈師兄推薦的人果然不錯，李誠師弟天資不凡，師兄我是愧不能及。」張彥大誇特夸道。

  聽到此番話，再加上說話的人，傻子都知道李誠是被張秀才看上了，進學堂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李絮整個人頓時輕鬆下來，她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張師兄過...譽了。」李誠學著作起揖來，嘴上也文鄒鄒的，但到底是不大習慣。

  「哈哈，哪裡的話。」張彥哈笑道，「李師弟便先回去罷，等到三月初再來學堂就是了。」

  「好。」李誠再作揖。

  李絮有種吾家有兒郎初長成的感覺，甚是欣慰。

  等到李誠和李貴走向李絮那邊時，江恆眼睛圓瞪，心裡想的是這麼個土包子，居然能入了張先生的眼？

  「張公子，可輪到我家恆兒了？」江夫人心裡也是不岔的，她也是瞧不起李絮他們的，偏偏李誠的出現打了她的臉，因此更加迫切的想讓自家兒子進學堂去。

  「啊，晚生見過江夫人。」張彥這才注意到江夫人一行人，「只是家父說今日不見客了，江夫人和江公子可明日再來。」

  「可是名額已滿？」說著江夫人瞥了下已走遠的李誠。

  「非是如此，今日是家父乏了才不見客的。」

  「我家老太爺可與你爹相熟的，可否通融通融？」江夫人仍不放棄。

  張彥皺眉，這跟熟不熟有什麼關係，他老爹就是累了不想見人罷了，明天再來也不耽擱什麼呀！但他哪裡知道江夫人的心思，富裕人家的夫人，最好面子，如今李誠能入學堂，她的兒子卻入不得。豈不是說明，她兒子不如李誠嘛！

  「江夫人還是請回吧。」說完張彥就溜也似得走了。

  只留下個背影給江夫人和江恆看，江夫人只差在原地石化了。

  李絮忍不住笑出了聲，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孽力回饋會教你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