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坦誠以待

  燕姬想到剛才的事兒，眼圈泛紅。

  一方面是自責，怪自己有些太心急了，應該先把婆婆這邊處理好了，再將女兒接過來，也不至於才相認，便讓女兒因為她的關係受了委屈。

  一方面是心疼，婆婆說的那些話，阿妧這些年也不知道聽過多少回。

  想到這些，她就心疼的難以自抑，看著李妧，歉疚的道：「阿妧……」

  「阿娘！」李妧知道她要說什麼，連忙打斷：「咱們趕緊走吧！要不等會兒那老太太追上來，咱們的耳朵豈不是又要受罪？」

  小蘿蔔頭白嫩的臉蛋幾乎要皺成個包子了，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就是啊，奶奶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只好辛苦爹了……」

  他這小模樣又逗又可愛，眾人看著喜歡的不行，因為剛才的插曲而升起的不快倒是散去了許多。

  燕姬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點頭笑道：「好——那就去阿娘的院子吧，剛才回來的時候我便吩咐人做飯了，這會兒回去，應該正好。」

  眾人被她這一說，才驚覺到這會兒，大家都還沒有吃午飯，一時卻是都覺得肚裡空空了。

  

  小蘿蔔頭使勁兒點點頭：「嗯嗯！快走，快走，正陽肚子餓死了！」

  急切的表情跟奶聲奶氣的話語又惹來眾人一陣鬨笑。

  待到了燕姬的院中，果然飯已經擺好了，只是因為她們還沒有來，一個個菜上頭都用碗倒扣著保溫。

  好在這會兒天氣也不冷，因此揭開蓋兒一看，飯菜溫度正事宜。

  李妧想起被穆老太太纏著的穆青，問燕姬：「阿娘，要不要等穆叔叔一塊兒吃？」

  燕姬搖頭：「不必，你穆叔叔那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呢！咱們吃咱們的，等他回來，再讓廚房給做就是了。」

  李妧聞言也不再多說。

  等燕姬象徵性夾了一筷子菜，眾人便都紛紛動了筷子。

  今日吃得晚，眾人都餓了，一個個吃得飛快，不過動作卻很是優雅。只是不知不覺間，面前的飯食便從碗裡到了肚子裡去。

  等吃到一半，肚子都不那麼餓了，便一邊吃一邊說笑起來。

  雖然飯桌上有食不言的規矩，不過這裡都是骨肉至親，倒也不必那麼講究。

  小蘿蔔頭因著姐姐的緣故，從小便對晉朝很是好奇，這會兒終於跟姐姐見了面，纏著李妧講些晉朝的故事。

  李妧想了想，便同他講些晉朝的風土人情，後來講著講著，又說了她這次一路從晉朝過來之時路上的所見所聞。

  穆家兄弟倆從小長在龍城，還沒有機會出過遠門呢，這會兒都聽得津津有味，對去過那麼多地方的姐姐很是羨慕。

  特別是在聽到姐姐還跟著他們燕國的大將軍去過兩次戰場，看著姐姐的眼神已經赤裸裸的變成了崇拜！

  直到吃完了飯，又說了許久。

  燕姬看著女兒喝完一杯茶，而且面露疲色，有些心疼，擔心她累著了，忙對兩個兒子道：「好了，不許再纏著姐姐說了！今天姐姐也累了，先讓她休息休息！」

  小蘿蔔頭還有些戀戀不捨，穆明軒雖然也還想聽，不過看到姐姐臉上的倦容，十分懂事，還勸著弟弟：「以後機會多著呢，等阿姐搬過來了，咱們再讓阿姐給我們講故事。」

  「好吧，」小蘿蔔頭有些遺憾，不過聽到哥哥最後一句話，又期待起來：「阿姐，你早點搬過來吧！」

  李妧笑著答應。

  小蘿蔔頭年紀小，玩了這麼久，精神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這會兒一停下來，倒是有些倦意了，哈欠連天的。

  穆明軒眼皮也有些打架。

  燕姬見了，忙吩咐他們的乳母們將人帶下去休息。

  等屋裡只剩下母女二人，氣氛一時有些沉靜。

  燕姬疼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就像小時候那樣。

  「這一天，你也累著了，也去睡會兒吧？」

  李妧笑著搖頭：「不了，一會兒便要走，阿娘，我想跟你說會兒話。」

  鬧了一天，好不容易只剩下母女二人，燕姬也想跟女兒說說話，只是擔心女兒累了。

  這會兒女兒主動提及，她自然欣然應允。

  只是，母女倆多年未見，彼此心裡都有太多的話想要說樂，一時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半響，李妧率先開口：「我把李書給殺了。」

  她語氣平靜，仿佛在敘述著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什麼？」燕姬驚得都坐不住，猛然站起身，看著李妧面露緊張之色：「那你有沒有事？」

  看到燕姬的反應，李妧心裡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間就鬆開了，她搖搖頭，說話的音調都帶著雀躍：「沒有。」

  頓了頓，又遲疑道：「阿娘，你不問我為什麼殺了他嗎？」

  「你為什麼殺他？」燕姬又說：「阿娘知道，你定然有你的理由。李書的性子……我跟他好歹夫妻一場……」

  她自嘲的一笑，又接著道：「他什麼性子，我也已經摸透了，為了利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禮義廉恥，也可以不顧。我的阿妧心善，若不是他做了什麼非殺不可的事情，你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李妧看著阿娘，眼裡亮晶晶的，都是被信任的喜悅。

  平復了一下心情，她將來龍去脈說給燕姬聽，從她被李嫤陷害出城，遇到慕容恪後得他相助回了李府，直到李書帶她去棘陽王府，她略施計謀，當著許多人的面，親手殺了李書。

  事無巨細，一一平靜的敘述。

  燕姬的神色也從開始的氣憤、痛恨，到最後的心疼，直到聽到李妧拔劍殺了李書，她顫聲道：「殺得好，這個畜牲！」

  李妧看著面前早已淚流滿面的母親，她早就知道阿娘聽到這些事情會心疼，但還是說了，倒不是就為了看她為自己掉眼淚，而是母女分別這麼多年，她們都太需要了解彼此了！

  在最初相認的喜悅過後，兩個人都終究會發現，時光流逝，眼前的人早就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她需要讓阿娘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什麼脾性，自己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天真懵懂的小女孩，而是有心機，有手腕，甚至有些狠心、冷血。

  她不願意讓阿娘去慢慢比較她與小時候的不同，索性一開始便將自己剝開，坦誠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