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阿妧中意什麼樣的郎君？

  看到裡頭的人，李妧主僕二人俱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謝安。

  李妧更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人家在裡頭喝茶賞雪，她這樣闖進去，多少有些顯得突兀了。

  再說了，之前她同謝安之間，還有那樣的傳聞在——這個地方又有些偏僻，偏偏她走了進來，倒顯得好像她是故意的一般。

  她可是前些日子還說了那樣一番『豪言壯語』呢，若是叫人看見，又不知道要傳出什麼消息去了。

  李妧不由得有些埋怨起方才的那個侍女來，帶她去哪兒賞景不好，偏偏要來這裡？

  而樓里端坐的謝安原本便關注著門口的動靜，只見那人兒看見他，似乎是受了驚一般，隨後便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是馬上便要奪路而逃的模樣，不知怎的，心頭便是一緊，想也沒有想就開口道：「阿妧既然來了，何故又要匆匆離去？」

  李妧腳下一滯……

  她原本打算不驚動裡頭的人，偷偷的溜走的。可是現在謝安已經發現她了，若是仍不管不顧的走了，不僅失禮，還顯得自己好像心虛似的。

  開玩笑，她有什麼好心虛的？

  李妧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朝文碧使了個眼色，再轉過頭去，臉上已經帶上了十分溫婉的笑意，歉然道：「不知謝郎在此，莽撞的闖進來，本就是失禮了，原想悄悄的退下，不想還是擾了謝郎的清淨……」

  「無妨。」謝安將她臉上的神色變化都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感到些好笑。

  這小姑子，明明是一副唯恐避他而不及的模樣，方才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她匆匆要走，壓根兒不是怕擾了他，而是一副不想同他扯上關係的樣子……

  可是為什麼呢？

  頭一次被『拒絕』的謝安有些不解，心中也起了些壞心思，接著道：「倒也不是你莽撞——今日這一面，正是我安排的。」

  他將話挑明，想要知道她得知『真相』後是何反應，然後便如願的在她臉上看到一絲錯愕還有疑惑。

  這小姑子的心思深的很，不過謝安相信，方才那一瞬間的流露，應當是她當下的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心裡那絲隱隱的不快，似乎就被這樣一個表情給取悅了，眼中的笑意更加明亮起來。

  李妧心裡著實是有些不解——什麼叫今天這一面是他安排的？

  不過很快的，她便把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庾五娘的反常、還有那個侍女刻意的引導著她來這麼遠的地方賞雪……種種都有了解釋。

  這一切都是謝安安排的。

  可是為什麼呢？

  李妧不是個喜歡在心裡瞎猜的人，而且謝安已經把態度都擺明了。

  她秀眉一挑，喉嚨里的話忍了又忍，那帶著濃濃的侵略性的話語，最終還是換成了婉轉的說法：「哦？竟然是謝郎特意安排的……這汝南不知有多少人求見謝郎一面而不得，阿妧卻有這樣的運氣，果真是三生有幸。」

  她語氣嬌軟中透著一絲欣喜，好似真的是一副榮幸之至的模樣。

  然而聰慧敏銳如謝安，卻還是從裡頭聽出了一絲暗藏的火氣。

  這個小姑子，好像有些生氣？

  謝安心中的興味更濃，假裝沒有聽出來的模樣，廣袖一揮，手往他的對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朗聲笑道：「外頭風雪緊，風口裡不宜久站，阿妧不如進來喝一杯熱茶，也好暖暖身子。」

  李妧心中猶疑了一會兒，若是現在拒絕，她們便要冒雪回去……這樣大的雪，只怕是不凍僵，也要凍出一場病來。

  她才好沒有多久呢，可不能再折騰自己個兒了。

  再說了，謝安特意安排了這次見面，到底要同她說什麼？她心裡也好奇。與其這樣走了，倒不如聽聽他有什麼目的。

  如此一想，李妧便也沒有拒絕，十分坦然的行了個禮，客氣道：「正想要厚著臉皮討杯熱茶喝喝，那阿妧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又同文碧使了個眼色，文碧暗暗點頭，主僕二人便抬腳進了門。

  抖落了身上的雪，李妧這才近前去，跪坐在謝安的對面，一湊進爐子，一股暖氣便撲面而來。

  方才在遠處還不覺得，這會兒走得近了，李妧才發現，原來謝安挨著的這窗外，竟然是種了一大片的紅梅，此時白雪簌簌落下，紅梅傲立其中，倒真是一副絕美的景象。

  有著如此的美景相伴，烤著爐火，喝著熱茶，倒真是好享受。

  若不是謝安還在對面，李妧簡直都想舒服的嘆口氣。

  謝安看著對面的李妧，敏銳的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溫暖舒適的神情，不知為何，只覺得心中也跟著一軟。

  他提起火爐上正冒著熱氣的茶壺，為李妧倒了一杯熱茶。

  「嘗嘗我煮的茶味道如何？」

  李妧端起茶杯，吹了幾口氣，象徵性的抿了抿，恭維道：「謝郎煮的茶，自然是好的。」

  她心中有疑惑，也不願意同謝安兜圈子。

  這些名士，往往古怪得很，有什麼話也不肯直說，反而是各種隱喻、或是暗示。

  李妧自認笨得很，也沒有心情去猜那些啞迷，因此放下茶杯，便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謝郎今日安排這場相見，是對阿妧有什麼指點麼？」

  謝安見她這樣的直白，倒是有些意外，可是不知怎的，又莫名其妙的覺得，這似乎正符合她的性格，而且還因為她在他面前有些難得的真實而高興。

  他也不是個扭捏的人，點頭道：「是有一事不明，因此想要當面問問你。」

  「請講。」李妧端正了神色，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謝安能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需要來問她的呢？

  誰知，謝安接下來的話，卻叫李妧險些驚掉了下巴。

  「是我想問問，阿妧心中，中意什麼樣的郎君？」

  謝安看著對面的人，面上仍舊是掛著一副雲淡風輕的笑，沉穩得很。

  可是暗地裡，他的手卻不知不覺的攥成了拳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也暗暗的提了起來。

  而他對面的李妧，更是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驚訝的已經想不起來要掩飾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