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該為孩子們做些什麼

  切歇爾夫人拉著顧長在沙發上坐下，摸了摸她的手，儘是冷汗。

  「阿顧，我見過你說的那個雲依依一次，她戴著半邊面具，瞧著神秘又美，但我卻看的出來，她的臉是毀了的。」

  

  貴夫人們對容貌都是個頂個兒的眼光毒辣，對方就算把臉嚴嚴實實的捂起來，她們也能看出其中門道。

  「人也有些癲，」切歇爾夫人慢慢回憶：「我與其他幾位夫人都覺得……她精神可能有些問題。」

  顧長頤聞言，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看起來方文對她的催眠失敗導致了她在往後一定程度上的精神錯亂，那場大火又奪去了她最引以為傲的容貌，雲庭也沒有給她報仇，她離開雲家，投靠史迪絲家族，似乎也說的過去。

  「阿顧，你別怕，我讓巴邵去問問情況，穆先生不會有事的。」

  臨離開前，切歇爾夫人還非常溫柔的安撫她，切切叮囑她好好吃藥，儘快把身體養回來。

  女人小產，本就是損身體的，如果養不好，怕是會落下病根。

  顧長頤笑著一一應下，讓她不要擔心，並且轉告巴邵，圖紙很快就會畫好。

  所有人都一直想要的那個答案……時隔多年後，終究會再度揭曉。

  書桌上鋪開的巨大紙張，墨跡未乾，顧長頤望著缺掉的部分，凝眸思忖。

  餘下的……又是什麼呢？

  哥哥自小胸懷大志，最厭惡家族曾經不堪的過往，立志做正義之事，走正義之路，顧長頤如今細細回想起來，幾乎懷疑哥哥是很早就布好了這個局，並且……將所有人都在尋找的答案藏在與顧長頤的日常里。

  他早就預測了自己的結局。

  顧長頤輕輕嘆了口氣，惆悵又悲傷，心裡頭彌散著難以訴說的酸楚。

  哥哥聰慧過人，可曾算過她的結局？又可曾……真的相信她，會在多年之後解開這個迷局？

  直到蘇清南收拾妥當，上樓過來，顧長頤仍舊在枯坐著發怔。

  她反反覆覆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值得，穆承淮一定有自己的算計和考量，他不會有事的。

  但擔心仍舊不曾減少半分。

  「顧長頤。」

  女人回頭，眼睛裡含著未曾褪去的茫然，對上這張與兄長一模一樣的臉，愈發覺得恍惚。

  「抱歉。」

  蘇清南走上前，輕嘆了一聲，隔著書桌，認真的端詳這個端莊又漂亮的女人，「是我的過錯，導致穆先生受累。」

  她與穆承淮的故事很早就被傳開，少年結識，竹馬青梅，兩小無猜，即便穆承淮身殘，可久居高位的氣勢和英俊的外表也很難讓人提及不般配三個字。

  顧長頤微微笑起來。

  「是我們把你拉入這個局的，說過保你平安，就一定會做到。」

  她站起來，給蘇清南倒了一杯茶水，語氣柔軟而帶著敬佩：「我都聽宋時年和紀蓉說了，你很棒，做的事情也很厲害，等回國之後，還需要你出庭作證，指控雲庭。」

  「那是應該的，」蘇清南點頭，眸色清亮：「我用了很多年，費了諸多曲折，才找到那些受盡坑害的家庭，他們因為我同樣的身份而同情我，所以我才能這樣順利。」

  「如果能徹底拔除這個毒瘤，不會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青年語氣堅定，目光澄澈，讓顧長頤有一瞬的失神。

  真像哥哥啊……連性格和立場都像，顧長頤甚至於覺得，如果哥哥活著，也一定會是這個樣子。

  顧長頤定定望著他，唇角彎出柔和的笑。

  「如果有空，就來幫我調一下顏料吧！我有一幅畫，還沒成。」

  蘇清南點頭，起身跟著她走近書桌，挽起衣袖，按著她的指示開始幫忙。

  女人聲線低柔，字字句句，沉鬱入耳。

  齒輪入畫，墨香四溢，和著水霧，定格成一副雋永的畫。

  頤寧，陰雲密布。

  外頭雲朵聚起來，逐漸開始響起雷鳴，顧父站在窗前，眺望外面，眉目間凝起深深的憂慮。

  顧母彈了一會兒鋼琴，到底覺得心煩氣躁，還是停下來，憂心忡忡的去看自己的丈夫：「老顧，你說……咱們就真的只能這樣，什麼也不做？」

  顧父回頭，瞟過來，反問道：「要不然呢？還能做些什麼？」

  「可……史迪絲家族的那些人手段狠辣，長頤在那裡會不會出什麼事……」

  顧母捂著心口，連連嘆氣：「我們做父母的……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穆家那小子在，一定會護好閨女的。」

  顧父負手慢慢在琴廳踱步，皺著眉思索：「還有……頤寧的局勢，好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你有沒有感覺到？」

  顧母鬆了松神，微微凝滯：「你是說……」

  顧父望著她，似乎是下了非常大的決斷，「如果要幫閨女，可以從雲氏下手，指揮所目前找尋的東西……」

  作為祖上曾經的同行，當然更是了解這一行的黑幕，所有程序細節，貨從何處入、在何處滯留，又銷與誰人，中間經銷商有多少，大都是藏在何處。

  還有……受害者大致分布在哪裡，通過怎樣的途逕取得。

  這一件事看似簡單，可其中反應出來的問題卻不小，會牽扯出一系列的人。

  顧母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這樣以來，顧家恐怕成為眾矢之至。

  「你想好了嗎？」

  她問顧父。

  老兩口對視一眼，片刻之後，皆是相視一笑。

  答案其實已經非常明確了。

  一雙兒女都走了同樣的路，既然顧氏安全，孩子們的勝利也在望，他們啊——

  當然得為孩子們做些事情。

  孩子們說的沒有錯，這天啊——早早就變了。

  正義可能遲到，但無論如何，終會降臨。

  次日，天色放晴，一樁重磅新聞占據了頤寧的頭條板塊。

  「據報導，雲氏違法私自走私貨品，現警方已抓捕七十餘犯罪嫌疑人，具體案件還在偵查中……」

  仿佛冥冥之中，命運輪迴，在穆氏自清門戶之後，雲氏也被迫走上了這一條路。

  一夕之間，雲氏所有產業悉數查封下架，連公司大樓都被貼上封條，到此為止，眾人皆知，雲氏已經徹徹底底的覆滅在歷史的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