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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我為阿頤而來

2024-06-02 04:02:17 作者: 顧桑落

  雨下的實在大,風聲赫赫,擊打門窗,驟卷過隱約嚎叫。

  「變天了——」

  「是啊……」

  這樣糟糕的天氣,老兩口哪裡想到還會有客登門。

  「是……穆先生。」

  傭人望著老兩口的臉色,語氣猶豫。

  這麼大的雨,穆家那孩子居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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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愣住了。

  「讓他進來吧!」

  顧父搖搖頭,神色複雜的嘆了口氣,「那孩子能做到這般地步,還真是咱們小看了他。」

  外面雨勢很大,別墅的庭院裡都積了小小的水潭,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容色蒼白,端方溫雅。

  身側是撐著傘的保鏢,將這人頭頂的天地劈出一方靜處,雨幕從四下淌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匯入水流。

  即便周遭人護的嚴實,也難免有斜刮著的風過來,極細的雨絲覆入,落在那人身上。

  不多時,黑色風衣的外面已經灑滿了極細的水珠。

  傭人十分有禮的請他們入內,「穆先生,請進。」

  男人輕輕頷首,面容溫和:「勞煩……我的人需要跟我一起。」

  傭人側身,讓開位置,「老夫人特意囑咐過此事的。」

  這位就是……小姐的未婚夫。

  很難想像面前這個孱弱溫雅的年輕男人,會是小姐心心念念、不惜與家族割裂也要跟隨的男人。

  他一直在不間斷的低咳,身姿卻筆直頎長,蒼翠勁瘦,很難不讓人思及松柏之姿,風雪覆下,難以彎折。

  「顧伯父,伯母。」

  入了裡面,男人微微頷首,笑著與二老打招呼。

  如今情狀,二老皆是神色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

  「不必麻煩,」見傭人倒茶,男人笑著推拒,「我不會打攪太久,只說幾句話。」

  二老相視一眼,顧母率先將人迎進來,微笑著替他拂去身上雨絲,「外頭濕冷,老頭子剛泡的茶,先喝上兩口暖暖胃。」

  這個孩子,確實出人意料。

  顧母親手倒了茶,遞到穆承淮面前,男人道謝,隨即接下來,身邊的盛天予見狀,眉頭一皺,剛要出言說些什麼,就被那人一個眼神攔住。

  「這次冒昧打攪,是想與您聊一下阿頤的事情。」

  清瘦又孱弱的男人抬起頭來,神情溫和而恭謹,「即便二老是因著不得已的理由,為保顧氏而放出那樣的訊息,但……私底下,還希望你們不要在意。」

  「阿頤她……只是執念太深了,她的病也是因顧安霖而起,只要這一生沒有結束,她就不會放棄。」

  「可即便這樣,她沒有想不認你們,也沒有想怪過你們。」

  即便小姑娘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這樣的事,穆承淮也非常清楚,她還是非常在意顧父顧母。

  她只是不能回頭、無路可退罷了。

  顧父顧母皆是沉默,到頭來,顧母搖搖頭,「是我們放棄了她。」

  也是……不得不放棄。

  「我們保護不了阿霖,也保護不了她,是我們對不住她。」

  二十分鐘之後,男人擱下冷掉的茶水,含笑告辭。

  他來去匆匆,神情裡帶著難掩的疲倦,但唇角一直噙著溫和從容的笑,自始至終,姣姣如月。

  顧父顧母一齊送他出門,望著雨幕中被簇擁著的人影,顧母嘆了一聲,神色複雜:「老頭子,這樣……還等嗎?」

  顧父沉思許久,輕輕應了一聲,「嗯……再等等吧!年輕人們的世界,興許與我們不盡相同。」

  打破舊例,改變規則,許多事情……他們做的都要好的多。

  不像他們一樣,只能被動的接受等候。

  暮色四合的時候,顧長頤終究結束了這一盤棋。

  「我當年可是國際比賽的亞軍……」

  顧長頤再是抓耳撓腮,還是輸了。

  被四面八方的圍剿,徹底堵住所有生還的可能,她頭大極了,最終開始耍無賴,抬手攪亂棋局。

  「不玩了不玩了,宋時年,你這樣是討不到媳婦的!」

  對面的人顯然更加從容些,嘴角噙著笑,輕哼一聲:「那個殘廢跟你下棋,也回回讓你?」

  顧長頤怒而拍桌,「宋時年!你不准那麼稱他!」

  宋時年抱肩靠著,半眯著眼笑,笑著笑著,就咳起來。

  「怎麼……咳咳……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他掃了一眼時間,站起來,擺擺手,「我還有事,該走了。」

  顧長頤怒瞪著他,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大喊:「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醫院呢!」

  這小子身體一向非常好,平白無故的跑來醫院做什麼?

  宋時年回過頭來,挑了挑眉,「來找你家那……那位。」

  「既然他不在,我也不等了。」

  懶懶散散的轉身,沖後面揮了揮手。

  顧長頤有點疑惑,這傢伙來等了一下午,怎麼突然……就走了?

  而更奇怪的是,他離開不過十幾分鐘,那人就回來了。

  奔波大半日,穆承淮的狀態實在不怎麼好,唇色雪白,連睜眼都很勉強。

  盛天予神色凝重,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顧長頤,折身回來,把她攔在套間的外面。

  「你做什麼?」

  顧長頤驚了一下,急著進去,「你攔著我做什麼?」

  盛天予不答,搖搖頭:「等會再進去。」

  顧長頤自然不服,剛要爭論,就見盛天予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別讓他擔心。」

  別讓他擔心……

  顧長頤突然想到什麼,驀然停下來,沒再非要入內。

  她倚著牆發呆,睜著眼睛,倏爾覺得滿心酸澀。

  很多事情……那個人還是沒法子坦然吧?

  如果不然,他為何又要避著自己?

  在數年的光陰里,他們將會面對無數這樣的場景,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這個道理她懂,那人更是懂得。

  可這世上的道理慣常只能稱之為道理,人力所限,常難如意。

  顧長頤靠著雪白的牆,天馬行空的想了很多,不知道過了多久,盛天予打開門,從裡面出來。

  「去陪陪他吧!」

  那個人身上背負的一切,遠非尋常人能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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