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教導主任

  佟瑤對於江小白答應下來並沒有太大意外，反正在她心裡條件艱苦與否不重要，除了能夠體現自身價值的理想意外，只要江小白在的地方，無論多麼艱難她都甘之如飴。

  

  當天晚上就這麼安置下來，江小白跟老黑同住一室，和佟瑤的房間一牆之隔。這地處川中丘陵一帶，算是川省盆地之中，雨水倒是充沛，夜裡一陣小雨下得淅淅瀝瀝，偶爾的雷聲也比較沉悶，臨近天亮的時候一片蛙鳴之聲，吵鬧中夾雜著一份寂寥。

  一大早，羅謙就來找佟瑤，他是商量村里下一步關於種植區範圍劃定的事。之所以找佟瑤，主要還是考慮到佟瑤還是扶貧款的出資人，之前也參與了，不能最後劃定範圍的時候落下她。

  誰想到他剛敲門，江小白就鑽了出來，這個半夜溜到佟瑤屋裡卻早早晨跑的傢伙沒想到回來叫懶床的佟瑤居然被堵到了屋裡，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只能匆匆問候一聲早上好。

  羅謙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叫佟瑤了，雖然對佟瑤有些好感，但知道了江小白是基金的出資人以後，更是了解到倆人從小就是同學關係，現在也不清楚倆人關係到底該如何定位了。

  好在佟瑤這個時候掀起門帘走出來，剛剛洗過臉，粉嫩的臉蛋上清爽細膩，加上身上穿戴整齊，看到羅謙也沒有一絲異常，「等下需要去地里嗎？」

  「啊，是。今天就得把土地丈量出來，村民都已經通知了。」羅謙幹嘛應道，然後轉身掩飾一下剛才的尷尬，「不著急，我到外面等你，要是沒有時間不去也行。」

  「沒事，反正也不遠，中午就回來了，我還想看看現場，以後會去吹牛也有東西。」佟瑤本來是要陪江小白去學校的，不過想著那邊也沒多少事，自己已經跟那裡校長打過電話告訴有個朋友過去代幾天課的事。

  大家一起吃過早飯，江小白讓老黑跟著佟瑤，自己背著手悠哉悠哉的直奔三里地外的小學。他想著早點過去，跟老師們熟悉一下好安排課程，不然一晃一天就過去了。

  村委會這條路雖然還是砂石路，但也經過了鋪整，即便昨夜剛下過雨積水也不多，剛剛他就跑過一圈，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棟學校建立在山腳處，背後的大山上鬱鬱蔥蔥，宛如森林氧吧一樣，一條小河明快歡暢的在圍牆不遠處流過，潺潺的水聲在夏日裡增添了一絲清涼。

  剛到學校門口，江小白髮現門口竟然堵了一群孩子，大門關閉，只有側門打開，兩位老師模樣的人在門口，大聲訓斥著什麼。

  走過去一看，門口的孩子大多數都女孩，一個個望著門口面有戚戚焉。

  「怎麼了？」江小白拉住一個孩子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師說我們著裝不符合規定，不讓我們進去。」一個扎著麻花辮，鞭梢上幫著粉紅色蝴蝶發卡的小姑娘見到有人問，差點哭出聲來。

  「怎麼不符合規定了？」江小白有點詫異，小姑娘穿著一條白色半截袖的上帶著一小截蕾絲的裙子，整個人清麗乾淨，看不出來哪裡不合適。

  「老師說，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花枝招展的不像好人。」小姑娘幽幽的，眼淚含在眼圈，楚楚可憐。

  江小白差點把早點噴出來，這是什麼規定，難道穿的漂亮一點還成了錯誤了。一想到這，江小白就覺得有些惱火，簡直是形式主義嘛。

  快步走過去，到了門口一看，不光是兩個老師，在學生面前還有一個紅色的塑料桶，一塊黑漆漆的抹布在泛著白沫的半桶水裡沉浮，水的顏色都有點變黑了。

  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老師一把拉住一個個子稍高一點的女孩，撈起水桶里的抹布，在女孩臉上擦著，濺起的水珠亂飛，「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學著化妝了？穿這麼花哨想幹什麼？回家去，換運動服過來，要不然就別來上學了。」

  女孩消瘦的好像竹竿，那能反抗得了，眼睛紅紅的，連哭都不敢出聲。整個人好像風中浮萍被拉扯得搖晃著。

  「住手，誰讓你折騰孩子的。」江小白怒從心頭起，上去就推開這個男老師，把孩子護在身後。

  江小白雖然穿的過於簡單，但除了人白嫩一點外，這口音也是瞞不住人，這一聲斷喝倒是讓兩個老師停下來，眯著眼看著江小白，「你幹什麼的？上學校耍什麼威風？」

  「耍威風的是你們才對吧，一大早堵住校門不讓孩子進去，就是為了給孩子們洗臉？」江小白指著桶里的黑水，「你怎麼不用這個洗臉，萬一黑孩子感染了怎麼辦？你負的了責任？」

  被江小白推開的男老師臉上滿是年輕時青春痘留下的疤痕，加上歲月的侵襲顯得黑乎乎的，但眼神里卻明顯對江小白有點忌諱的樣子。

  「你幹什麼的？」男老師再次重複剛才的問話，看樣子不搞清楚江小白的來歷是不能說其他的了。

  「我是新來的老師，今天第一天報到。」江小白也不算是說假話，而且佟瑤當初打招呼也就是這麼說的。

  「新來的老師怎麼了，這哪有你說話的份？我是這個學校的教導主任，我說他們著裝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要是看不順眼，愛找誰找誰去。」這個教導主任是縣委教育局局長的小舅子，以前不過是在機關里跑腿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混到教導主任這個位置了，今天他也是第一天上任。看著江小白年輕，就以為是剛畢業的學生，可能是因為什麼門路才進了這個不光是新學校還有高額補助的學校，但是一點不覺得自己根子會比對方差，所以說起話來十分不客氣。

  「原來是教導主任，今天這事我還就管了。你說說，這些孩子到底是什麼地方不符合規定了，你的規定又是來自哪裡？」江小白把孩子們都護在身後，生怕這兩個剛剛還凶神惡煞給學生強制淨臉的老師再嚇到他們。

  「你看不見啊，這些都穿的什麼樣子，像個學生樣不？還有打紅嘴唇的，抹腮紅的，擦都擦不掉。」教導主任指著江小白身後孩子們算是給大人一點面子，但依舊十分理直氣壯。

  「我們沒有。」後面的孩子委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的臉紅是太陽曬的，也沒有抹口紅。」剛剛被用骯髒抹布擦過臉的孩子哭出聲來，用袖口擦著濕漉漉的臉。

  江小白回身，看到孩子臉頰上類似於腮紅的印記，加上孩子天上紅嘟嘟的嘴唇都想給那個教導主任兩腳，「你擦也擦了，洗也洗了，你見過擦不掉的妝嗎？一點常識都沒有？」

  沒有讓孩子過來給他觀看，江小白一腳踢翻了水桶，「小孩子上學不容易，開開心心穿的漂漂亮亮的有什麼不對？」

  「都窮成什麼樣了還穿那麼漂亮，這學校哪來的不知道嗎？都是人家捐款來的，要是那麼有錢，你以往人家還捐款？再說了，到時候來人一看，學生穿這麼好看，到時候給學生的補助沒有不說，連學校老師的補助度可能沒有。你剜門盜洞的找關係到這裡為啥？」可能因為都是孩子，加上教導主任這話的立場也是站在江小白這個新來老師的立場說的，所以一點都不顧忌。

  「敢情是因為怕孩子們穿的好，讓捐助人看到不給補貼啊。看來你為了來這個學校也沒少找關係，衝著補貼來的？」江小白斜著眼睛看著這個自稱是教導主任的人，「看樣子關係不硬都進不來，我說怎麼到現在學校老師都沒齊，原來是上面有人等著送禮待價而沽吧。」

  教導主任皺眉，越發覺得這人不對勁，你要說是老師也不是不可能，年歲上還是相符的。可這口氣卻一點不把教委的人放在眼裡，甚至隱隱帶著憤怒和不滿。這跟找關係進來的人悶聲發大財的明顯不像，一時間有點猶豫，不知道怎麼張口。

  「誰知道你是不是新來的老師，我們學校就這個規定，你管得著嘛。」教導主任色厲內荏，眼神都不敢朝江小白對視，反倒是跟江小白身後的學生撒氣，「要是不回家換衣服就別來上課。」

  「誰給你的權利？」江小白叫住轉身要走的教導主任，「九年義務教育是國家的政策，你說改就改？」

  眼看著另外一個年輕一點的老師轉身進學校好像找人去了，江小白渾然不覺，一點不在意，「即便是學校對著裝有規定，也得提前通知，再說，我也沒有聽過這種要求。孩子們，跟我進學校，別耽誤上課。」

  說著，江小白向前，擠開教導主任讓開小門的位置，朝身後的孩子擺手，讓他們進門。

  「哎，哎，你說的算了還……」教導主任不敢動江小白，卻伸手拉學生。

  江小白一把攔開他的手臂，把他推搡到一邊，身後學生畢竟膽子不大，不敢發出歡呼聲，但一個個都魚貫而入，迅速跑進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