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四方會館的命案

  官差只感覺心跳加快，骨頭都好似酥了幾分。

  「這位姑娘，天寒地凍的，閶侯爺怎麼不派人來接你。」

  常樹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遮出一片青影。

  「馬車壞在前頭，我怕得罪閶侯爺，這才自己走了過來，勞煩差大哥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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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樹遞過一錠銀子，冰涼的指尖在官差手心羽毛似的划過，官差頓時三魂丟了兩魄，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姑娘的手可真涼，快進去吧。」

  被人引著到了閶天瑞的門前，常樹伸手正要敲門，手剛觸上房門，那房門卻是虛虛掩著的，常樹順勢推門而入，有些警惕的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閶侯爺，我是百花樓的。」

  喊了幾聲，屋內無人應答，常樹奇怪的四處打量一眼，見床帳後頭背朝他臥著一道身影。

  莫非閶天瑞喝醉了？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心跳陡然快了起來，手心有細密的汗珠沁出。常樹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掀帳簾。

  「閶侯爺？」

  簾帳掀開，閶天瑞一動不動的側臥在床上，他全身赤裸，被子只蓋了半拉，一股濃重的酒氣帶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常樹一愣，顫抖著伸出手掰過他的肩膀，只見閶天瑞心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浸透了身下的錦被。

  「嘶——」

  常樹倒吸一口冷氣，猛的後退一步。他驚惶的四處環視一圈，見屋內悄無人息，便迅速的戴上幕籬，轉身匆匆走了。

  到得門口時，那官差還疑惑，這樣貌美的小娘子，閶侯爺也不喜歡？怎麼這般快就把人家趕走了。

  正胡亂猜疑間，會館內忽然亂了起來。南周國的偏將費臨滿臉憤怒的沖了出來，後頭跟著一群臉色難看的南周人。

  「快去請五城兵馬司！去找大理寺！找你們的京兆府尹來！」

  「出什麼事了？」

  官差有些茫然。

  「什麼事？我們堂堂閶侯爺，死了！被刺客一刀捅在心臟！快給我去抓刺客！若是不把今日的事情查清楚，我們南周跟你們大夏沒完！」

  費臨怒髮衝冠，氣的簡直要跳腳。大皇子雖然為人蠢鈍，對部下卻很是大方，費臨又是他母家的表親，兩人自幼相識，感情甚篤。

  如今大皇子死在京城，他回去如何向家族交代啊！

  「什麼？死了？」

  官差瞬間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今南周國勢大，又給大夏送了那麼多貴重的禮品。皇上重視南周，每日都會派人來四方館詢問，叮囑務必要招待好貴客。

  結果現在招不招待的先不說，還死了人，聯想到剛剛突然離開的那名青樓女子，官差突然有些腿軟。

  「我，我這就去請人。」

  他跌跌撞撞的奔到一旁的廂房，找到管事的通事舍人，結結巴巴的將事情說了。

  只是那百花樓的姑娘無憑無據進了四方館，這個責任他是萬萬承擔不起的。

  「孫舍人，那姑娘手裡拿著閶侯爺的信物，小人依著規矩詢問完才放了她進來的，誰料到會出這種事！這，這可怎麼辦啊！」

  「你這蠢物！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人啊，這樣的案子，必定是要過三司的。拿我的腰牌去，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個都別漏了！」

  孫舍人匆忙翻身坐起，胡亂的在身上披了衣裳。他幾步打開房門，寒冷的北風夾雜著雪粒撲到臉上，屋內的燭火瞬時滅了一半。

  他忙又回去加了件大氅，把自個裹的嚴嚴實實的，這才讓人備了馬車，一邊吩咐人看好現場，一邊自己帶頭往刑部去了。

  好好的人在四方館裡出了事，他一個瀆職罪名是跑不了了。如今只希望刑部素有神探之名的周新周大人，能早日抓住兇手，這樣皇上一腔怒火有地方發泄，自己說不得還能撿條小命回來。

  「周兄！請周兄救我啊！」

  孫舍人白日裡剛來過刑部，知道今日晚間是周新值守。他兩人素來交好，又都愛好下棋，每逢休沐空閒之時，便要湊在一塊。

  周新正在值房裡呼呼大睡，聽見猛烈的拍門聲，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披衣坐起。

  「孫兄弟？半夜三更的，大街上都宵禁了，你這是做什麼？」

  「周兄，出大事了！」

  孫舍人顧不上其他，衝到一旁把紫檀木架上的衣裳胡亂的丟給周新，恨不能替他穿上。

  「南周使團的閶侯爺死在我們四方會館了，你快隨我去看看。」

  「什麼？你可不要開玩笑！」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我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嘛？」

  孫舍人急的跺腳，一疊聲的催促周新穿好衣裳。

  此時外頭的雪已經大了起來，天色在白雪的籠罩下，不是純粹的黑，帶了些霧蒙蒙的灰色。

  車夫把馬車趕的飛快，馬蹄的「得得」聲在朱雀街上發出一陣脆響。

  「前方何人！」

  旁邊的屋檐頂上，忽然有一人飛身撲下。

  那人身穿黑色蟒服，一張如玉般的臉龐上滿是肅殺之氣。

  「宵禁還敢縱馬奔馳！不要命了！」

  孫舍人探頭一看，鬆了口氣。

  「宋指揮使，四方館出事了，卑職也是沒辦法，還望指揮使海涵。」

  宋玉皺眉，「出什麼事了，陸雲景死了？」

  孫舍人一噎，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

  「是閶侯爺死了，原先的廣陽大皇子。」

  宋玉微愣，片刻後，他點了點頭，眼角掃了馬車內的周新一眼。

  「你倒還有幾分機靈。」

  馬兒重新揚起四蹄，帶著馬車風馳電掣一般，消失在白茫茫的街角。

  等接上仵作到得四方館時，天邊已經隱隱偷出亮光。

  孫舍人對周新鄭重一揖到底。

  「周兄，我這條命，可全在你手上了。」

  會館發生命案，他身為舍人，事後反應迅速，處置得宜，協助刑部極快的捉回兇手。到時候朝中相好的大臣為他說些好話，說不得能無驚無瀾的度過這場風波。

  周新顯然也明白這點，他點點頭，並不同孫舍人推辭，而是帶著仵作徑直去了閶天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