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百花樓

  閶天瑞仰面躺在床上，眼睛驚恐的大張著。他胸口插了把匕首，那匕首頂端鑲嵌著一塊黃色的貓眼石，刀柄上還刻了太陽紋。

  「大人，已經問過了，這是閶侯爺自己的匕首。」

  周新點點頭，四處在房裡掃視一圈，這房間很大，布置的大氣又莊重，除了床沿的血跡，一旁的地板上乾淨噌亮，並沒有旁人進來的痕跡。

  費臨臉紅脖子粗的站在一旁，粗聲粗氣的把今日的事情講了一遍。

  他們今日去康平坊尋歡作樂玩，閶天瑞喝多了酒，身子有些不適，便提早回來歇息。他這人素來有些怪脾性，睡覺時不喜歡旁人伺候打擾，隨身的奴僕便依著以往的規矩，伺候他上了床就退下了。

  晚間有侍從路過閶天瑞的住處，見他房門大開，外頭還在下雪，這樣冷的天氣，開著房門睡覺未免太不合理了。那侍從心下古怪，走進房裡一看，這才發現出事了。

  周新皺起眉頭，「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孫舍人抹了把額頭的虛汗。

  

  「有位百花樓的姑娘，已經派人去查了。」

  「什麼百花樓？我們今天沒有去百花樓啊！」

  「說是拿了閶侯爺的信物，自己尋到會館門口的，看門的不敢攔著。」

  費臨跳起來。

  「放你娘的屁！百花樓那些庸脂俗粉，我們前日剛去過，閶侯爺沒一個瞧的上的，又怎麼會單獨叫了人來？兇手！那一定是兇手！」

  仵作正在一旁翻來覆去的查看傷口，閶天瑞上身赤裸，除去胸口那一記刀傷之外，其餘皮膚光滑，連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兇手一擊斃命，力氣很大，應該是個男子。若是女子的話，必然是武學高手。」

  仵作能在刑部供職，自然是經驗極老道的，他探指在傷口處又仔細看了一陣，感嘆的點點頭。

  「瞧這傷口，多漂亮啊。人體胸口處有肋骨保護，若不是殺人老手或者學醫之人，極難在死者反應過來之前，一擊穿過肋骨直刺心臟。」

  「女殺手？好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去把百花樓都給圍起來，把裡面那些臭婊子一個一個揪出來！」

  「圍？叫誰圍？」

  周新板著臉。

  「費將軍，請你冷靜一些。如今半夜三更的，這案子還沒有到刑部手上，能搶著驗看屍體，保護好現場就不錯了。旁的事還是等天亮了再說吧。」

  周新說完打了一個誇張的哈欠，他走到窗戶旁邊，視線隨意一掃，瞳孔驟然縮緊。

  只見窗沿上有一處木刺，上頭掛著一小縷布條，那布條顏色較深，此時又是深夜，不仔細看幾乎瞧不見。周新在窗邊站了一會，伸個懶腰，轉頭叮囑孫舍人派人看好此處，一副要走的模樣。

  費臨氣壞了，他上前幾步揪住周新的衣領，幾乎把人提了起來。

  「睡你娘！這種情況你還有心思睡覺？把人全都給我叫起來！」

  「費將軍，你能做刑部的主，還是能做五成兵馬司的主？」

  周新彈開他的手，一副老油條的模樣。費臨氣急敗壞，卻拿他毫無辦法，眼珠轉了轉，他留下幾個人守著會館，自己帶人去圍百花樓了。

  等費臨一走，周新眯眼打量周圍半晌，扯了孫舍人衣袖到一旁說話。

  「待會找幾個會武的，把那房間守緊了。」

  「周兄，你可是看出什麼了？」

  孫舍人心中一緊，緊張又期待的看著他，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有些亮晶晶的。

  周新點點頭，低聲把他的發現說了。

  「那衣料是世面上最常見的靛藍錦，稍微有點身份的男子家常服飾都少不了它。我剛剛在窗口站了一陣，若兇手是這會館裡的人，他做賊心虛，見自己留了這麼大的破綻，晚間必定要來把那衣料取走的。」

  孫舍人鬆口氣，臉上湧現幾分喜色。

  「周兄，真有你的，果真不愧是神探，那一處現場，我親自去看著。」

  另一頭，費臨帶人圍了百花樓，在門外還遇上了巡夜的北城兵馬司，他好說歹說，袁齊才同意放他們進來搜查。

  此時深更露重，外頭大雪飛揚，百花樓的廂房一間一間被踹開，北風裹挾著鵝毛大雪捲入室內，嫖客們紛紛罵罵咧咧的鑽出被窩，披著衣裳在廊上吵成一片。

  「怎麼回事，張媽媽呢？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關子明見了袁齊，忙一縮腦袋，拿袖子捂著臉就往人群後躲。

  袁齊嗤笑一聲，這關子明身為臣相之子，倒真是葷素不忌。百花樓在京中的妓院裡，雖然也排的上號，但離頂尖的那兩家到底還差著一籌，他也不挑。

  院子裡的姑娘被一個一個的揪出來，整齊的在廳里站成一排。

  那名四方會館守門的差人在姑娘們臉上一一瞧過去，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大人，那姑娘不在此處。」

  「不在此處？特媽的，你是吃飽了撐的，存心消遣你費爺爺吧？那姑娘八成是你編出來的，你是幫凶，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冤枉啊大人！」

  差人嚇的跪在地上磕頭，把那名女子從衣著頭飾到相貌都描述了一遍。

  「大人，這絕不可能是小人編的啊！」

  張媽媽聞言翻個白眼。

  「幾位官爺爺，我們樓里若是有這樣的姑娘，還會被蒔花館壓一頭嗎？我看啊，你們不如去藏香閣和蒔花館尋一尋，這滿京城裡，也就他們能養出那樣貌美的姑娘了。」

  眼珠轉了轉，她猛的一拍手掌。

  「一身書卷氣，蒔花館的頭牌如煙姑娘便是這樣的人物！她往日可是書香門第出來的，錯不了，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能給競爭對手添堵，張媽媽心裡樂開了花，又添油加醋的把那位如煙姑娘的美貌描繪一通，幾乎要一口咬定她便是兇手了。

  費臨不甘心的叫張媽媽把院裡所有女子都叫了出來，又讓人指認一遍。關子明見袁齊並不盯著他，心裡頭鬆口氣，倒多了幾分八卦的心思。

  他湊到費臨身旁套近乎，三言兩語把事情問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