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常樹的熟人

  南周使團有不少人是第一次進大夏京都，這十里長街，香車寶馬，華燈璀璨，迷醉了南周人的眼。

  閶天瑞在幾處熱鬧的坊市里流連忘返。當年他化身薛廣，來到江寧府採買藥材時，便已經見識到了大夏的繁華。江寧府在大夏，算是經濟中下的府城，京都比江寧更是華糜十倍不止。

  這日，他聽說京內有一家鴛鴦樓，專營一些奇怪的吃食名為火鍋的，生意很是火爆，便帶了一群扈從來鴛鴦樓用膳。

  「大皇子，這鴛鴦鍋味道真是不錯，尤其那紅湯，太帶勁了。」

  一伙人吃的滿頭大汗，在這凌冽寒冬裡頭，吃上一頓熱辣辣的涮鍋子，只感覺身心舒坦。

  閶天瑞聞言，沉著臉扔下筷子。

  「都說別叫我大皇子了，若是叫國君聽見，你自己想死，可別帶累我！」

  費臨忙伸手在嘴上輕拍一下，露出一臉討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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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都是我多嘴。閶侯爺，閶侯爺。」

  閶天瑞冷下臉，也沒了用膳的心思。原本他好好的廣陽大皇子，誰料陸雲景攜著白家的火炮，半年時間便把廣陽人打了個底朝天。他們鄔家在廣陽經營數百年，樹大根深，陸雲景並不趕盡殺絕，封了他做留候，倒籠絡了一部分士族勛貴倒向他。

  「你們繼續吃，我出去走走。」

  閶天瑞皺眉出了雅間，剛下樓梯，便感覺廳內一人有些眼熟。那人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生的眉清目秀，是個極清俊的少年郎。

  閶天瑞輕「咦」一聲，站著盯了半晌，忽然猛的一拍腦袋。

  「閶舒白！」

  他走過去湊到常樹身前轉了個圈，陰陽怪氣的伸手推了他肩頭一下。

  「好啊，你倒是能躲，當年我派那麼多人尋你都尋不到，沒成想躲到京里來了。」

  常樹站在原地，手腳冰涼，心跳如鼓。

  「小樹，這是你朋友嗎？」

  蘇杏兒笑著自後頭湊上來，常樹一僵，站到她身前擋住閶天瑞的視線，心裡頭漸漸平靜下來。

  「這位兄台，你認錯人了。」

  「呵呵，小六，你如今的眉眼長的越發像你娘了，你娘是咱們仰光第一美人，我怎麼可能認錯呢？」

  閶天瑞湊到常樹身前，低頭在他耳邊小聲說話，嗓音冰冷，仿佛惡魔低語。

  「你母親如今的日子，可是風流快活的很呢——」

  常樹猛的捏緊拳頭，他伸手一把揪住閶天瑞，狠狠的把他順勢抵在牆角。

  「閶天瑞！你究竟要如何？我從沒有想過要跟你爭皇位，如今，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夏百姓，你就不能放過我們母子嗎？」

  「嗤～皇位？廣陽都亡了，還提那東西做什麼？」

  閶天瑞嬉皮笑臉的拍開常樹的手。

  「小六，哥哥一見你心裡便開心，等我跟南周國君提了，帶你回南周，咱們兄弟好好親近親近。哈哈哈——」

  閶天瑞走了很久，常樹仍舊低著頭，愣愣的站在原地回不過神。蘇杏兒擔心的伸手拉住他，把他拖到一旁的雅間裡，又在他手裡塞上一杯熱茶。

  「小樹，剛剛那人是誰？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告訴我，別害怕。」

  「姐姐——」

  常樹喉頭滾動，欲言又止一番。

  「小樹，我知道你是廣陽人。」

  常樹猛的抬起頭，看到蘇杏兒臉上心疼又戀愛的表情，並沒有一絲嫌棄，他紅了眼眶，伸手抱住蘇杏兒。

  「姐姐，我不想離開你。」

  不想回到被人欺凌羞辱，戲侮踐踏的生活。

  他娘只是一名縣官的女兒，剛入宮裡，便因容貌怡麗得罪了皇后。皇后把她打發到最偏遠的宮殿裡頭當了個灑掃婢。誰料那日陰差陽錯，廣陽皇醉酒後走錯路，見他娘親貌美，便寵幸了她。春恩一夜，常母有了身孕，廣陽皇升她當嬪。

  皇后把她視為眼中刺肉中釘，閶天瑞年歲比閶舒白大上許多，更是以捉弄欺負他為樂，母子兩個生活的極為艱難。

  隨著閶舒白一日一日長大，宮裡不知怎的，又謠言傳出，說皇上寵愛他母親，私下想傳位給他。皇后聞聽此言，哪裡還忍得下去，當即便派人要殺了閶舒白。

  閶舒白身旁有幾名忠僕武藝高強，一路護著他逃到大夏，這才遇上了蘇杏兒一家。

  蘇杏兒聽完，狠狠的擰著眉頭，氣的用力拍下桌子。

  「這個閶天瑞是不是變態啊！如今廣陽都沒了，陸雲景才是南周國君，他還巴巴的想把你帶回去幹嘛？小樹，你放心，有姐姐在一日，便會護著你！」

  蘇杏兒拍著胸，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閶舒白苦笑。

  閶天瑞以欺凌他為樂，在他眼裡，不過當他是個好玩的阿貓阿狗罷了。可即便只是貓狗，閶天瑞也不會放過他。

  常樹低下頭，雙手在衣袖下握緊成拳。

  到得晚間，常樹換了身女裝，又拿了蘇杏兒的脂粉在臉上塗抹一陣，裝扮完畢，看見鏡子裡頭，連他自己都有片刻的呆怔。

  難怪閶天瑞說他肖似母親，他眉眼細長，長的有幾分女相，此時刻意裝扮一番，簡直雌雄莫辨。

  常樹將一柄小刀掩在自己手裡，在大腿處又綁了把匕首，戴上幕籬匆匆出門了。

  四方館位於城南，是大夏朝專接待外國使臣，供他們住宿的處所。蘇家的宅子離四方館不遠，常樹低著頭走了一段路，前頭兩層高的巍峨樓邸便在夜色里若隱若現。

  「這位差大哥，我是百花閣的，來尋南周使團的閶侯爺。」

  門口的官差有些疑惑，南周使團初來京城，被大夏朝的風華迷花了眼，晚間要麼去妓院尋歡作樂，要麼帶了妓子回來。像這樣自己一個人跑上來的，前幾日倒是沒有見過。

  他有心盤問幾句，面前的女子忽然伸手掀開了幕籬。

  四目相對，只見眼前的女子一雙含情目，兩彎柳梢眉。

  她穿了一身丁香墨蘭秀馬面裙，外頭罩了如意團花錦褙子，領口上還滾了一圈白色的毛邊，越發顯得膚若凝脂，眼含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