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鎮國公大婚

  眼前是一間布置的頗為華貴的廂房，床邊不遠處立著一架紫檀嵌象牙畫寶座屏風。看見那屏風，蘇桃吃了一驚，這樣貴重的物件，便是她當初在宰相府里，也難得一見。

  她抬頭四處環視了一圈，這才發現屋內的廊柱也比尋常人家高上許多。呆呆的看著雕龍畫鳳的房梁一眼，蘇桃心中明白過來，這是在宮裡了。

  過不了多久，有兩名宮女端了托盤過來，上頭擺著精緻的菜餚。兩人在桌上擺好飯菜，沖蘇桃行了個禮，不發一語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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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來之則安之，蘇桃也不著急，坐到桌邊開始用飯。用了晚膳，宮女過來收拾碗碟，又端了茶水點心上來。蘇桃低頭喝了一盞茶，呆呆的捧著肚子發呆。

  李忠賢是常平的人，是他派人找到自己了？既然如此，為何不過來相見呢。自己同常平九個月未見，這中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陣，懷孕以後，整個人的腦子也遲鈍無比，蘇桃想不出個所以然，困意上來，她便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如此過了幾日，這日蘇桃用完午膳以後，門外響起了一串腳步聲。蘇桃眯著眼睛轉過頭去，見旁邊的太監宮女都老老實實低頭跪著，當中一位頭戴鳳冠的美貌女子正探究的打量著她。

  蘇桃鬆了口氣，挺著肚子給對方行了個禮。

  「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明顯有些驚訝，這村姑在這裡關了幾日，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如今見了她便能認出她的身份，倒是比她想的還聰明幾分。

  「蘇姑娘，在這裡住的可好？」

  皇后擺上一個端莊的笑臉，扶著宮女的手到一旁椅子上坐了。

  蘇桃點點頭，直白的問道：「常平呢？」

  皇后愣了一下，不著痕跡的轉開話題。

  「不知姑娘和鎮國公，是如何認識的？」

  「他沒空來見我嗎？」

  皇后的笑意收斂，她低下頭，撥弄起手上長長的指甲套。

  「鎮國公今日大婚。」

  蘇桃一愣，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他不會的。」

  怎麼可能呢，她跟常平兩世的情分，常平絕對不會變心的。

  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蘇姑娘，你雖貌美，丹陽郡主卻是京中第一美人，你可見過她？」

  蘇桃捏緊了手掌，眼中晃過鎮國公府門口的驚鴻一瞥。那又如何，常平不是那種膚淺之人。

  「蘇姑娘，你們相識於微末，你認識他時，他不過一介山野村夫。可是男人哪，都是會變的。你真的那麼了解常平嗎？」

  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些驕矜的揚起了下巴。

  「鎮國公的母親是崔氏嫡長女，清河崔氏，清高和尊貴刻在骨子裡，常平在他母親耳濡目染之下長大，對血統的看重是你們這種鄉野之人不會理解的。」

  蘇桃的臉刷的一下白了，腦中忽然就閃過了幾副畫面。

  常夫人高高在上的看著她，眼角裡頭流露出無盡的輕視。

  「周婉，我們家的門第，你是夠不上的。如今老侯爺因著當年的情分，非要認下這門親事。你們周家若是懂禮數，便該自己來退親。」

  周婉當年不過十四歲，她紅著眼眶，倔強的咬唇盯著常夫人。

  「這話你讓常平自己跟我說，他若是想退親，我便退。」

  常夫人冷笑一聲，有些嫌惡的盯著少女剛剛抽條的身段看了一眼。

  「這等下賤手段，以後有你後悔的。」

  常夫人高高在上的輕視眼神和眼前的皇后漸漸重疊，蘇桃心中湧上一股怒氣。

  「丹陽郡主的母親也出自清河崔氏，父親又是正兒八經的皇家血脈，這樁婚事是鎮國公自己定下的。蘇姑娘，前幾日，他肯為了你鬧的滿城風雨，按你的身份，也該知足了。」

  「皇后娘娘，這是我跟常平的事，你讓他自己跟我來說。」

  蘇桃垂著眼眸，油鹽不進，冥頑不靈。

  皇后嘆了口氣，「男人愛你和娶你，是兩回事情，看來蘇姑娘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也罷，我帶你去瞧瞧。」

  蘇桃被蒙上眼睛，扶上了一頂軟轎。等轎子落地，光線重新湧入眼睛，蘇桃愣了神，瞳孔猛的縮緊。

  只見鎮國公府的大門外，常平一身大紅喜服，高高坐在一匹掛了紅綢的棗紅馬上。他今日戴了一頂金冠，鮮衣怒馬，劍眉星目，引得周圍的人群中時不時響起女子的尖叫聲。

  常平穿紅色，原來這般好看啊。

  蘇桃垂下眼眸，死死的握住了轎門，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鼓起。蘇桃只感覺太陽穴一陣接一陣的抽痛，漸漸的，那痛似乎傳到了腹中。像有人用力的撞她的盆骨，又像有尖錐在她肚裡鑽動。

  蘇桃臉色蒼白，額上冷汗蹭蹭。

  「快來人，我，我要生了。」

  「花轎進門，行廟見禮！奏樂！」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鎮國公府的僕從在街上大把的散著喜錢。門外百姓們山呼海嘯，轎外陷入了一片狂歡的海洋。

  蘇桃軟倒在轎子上，身下的衣裙漸漸濕透。她眼神有些迷濛，一陣接一陣的劇痛攪的她喘不上氣。

  「天吶，蘇姑娘昏倒了，快送她回宮。」

  轎子以極快的速度抬回宮裡，宮女們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蘇桃被抬到床上，失去意識之前，嘴裡被塞進一段松香木。她用力咬緊口中的木頭，再也忍耐不住，流下一大串眼淚。

  「常平，你混蛋。」

  「姑娘，用力啊，再加把勁。」

  旁邊有兩個穩婆扶著她的腿，一人一邊往下推著她的肚子。

  蘇桃咬緊牙關，配合著她們的呼喊聲使力。

  「看見頭了，蘇姑娘，再使力！」

  蘇桃仰起脖子，劇烈的疼痛之下，她仿佛出現了幻覺。她看見少年常平坨紅著臉，醉醺醺的坐在園中的石椅上。

  「婉兒，不必將我母親的話放在心上，你很好。」

  羽毛似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臉上，蘇桃捏緊拳頭，心中生出幾分力氣。

  原來那不是夢，常平他，他從前就喜歡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