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他難道那麼蠢

  「欺人太甚！這個賤人！」

  薛廣掃了桌上的茶盞，臉色因憤怒而有些扭曲。

  「龐先生什麼時候才到？」

  薛廣發作一通，喘著粗氣在椅子上坐下，沉著臉問一旁伺候的小廝。

  「主子，咱們是偷摸跑出來的，龐先生便是追上來也沒有那麼快。」

  小廝心裡腹誹一陣，你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能離了龐先生單獨辦事才出來的嗎，如今又巴巴的去叫他來，往後龐先生姿態可就更高了。

  「去一封信，催他快些過來。」

  「是。」

  

  小廝低下頭不敢多言，過了片刻，院子裡飛出一隻尖嘴短翅的灰背隼，站在屋頂上用尖嘴梳理完羽毛，尖唳一聲，振翅飛上了天空。

  薛廣在關嫻這頭吃了閉門羹，想到薛夫人說鄭記有兩個東家，便又回頭去鄭記尋人。

  也是他來的巧，這日剛好到了門口，正看見管事的恭敬的將蘇桃送了出來。

  「原來是你！」

  薛廣有些驚喜，上次在關家見了這女子他便一直念念不忘，沒成想竟是鄭記的東家。若是將她搞到手，那可真是人財兩得。

  「這位姑娘，在下薛廣，你可還記得我？」

  蘇桃皺著眉頭往旁邊一避，薛廣跟著挪了一步，臉上露出有些討好的笑容。

  「姑娘，你是鄭記的東家？薛某此番是來談一樁大生意的，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

  「你去找鄭子安談，我不負責這些事。」

  蘇桃見他目光淫邪，三言兩語將他打發，匆匆離去了。

  最近藥市內行情有些詭異。也不知是何人在分批採購，除了王不留行，便是連白岌、三七，都有小範圍的漲價。

  她如今炮製的一批藥材用到的三七較多，正趕著再去藥市看看呢。

  藥市裡頭一派火熱繁忙的景象，本來鼠疫之後，百業凋零，綢緞餐飲鋪子不知倒了多少。做工的人找不到出路，只能回鄉種田，連帶著街道上都冷清了許多。

  偏只藥市里，店老闆們各個喜笑顏開，倒比過年還熱鬧。

  「也不知哪裡跑來的傻老冒，昨兒個把我庫里存的白岌都買完了，哈哈哈哈。」

  「你運氣真是好，可恨年初時我婆娘嫌我貨壓的多，鬧死鬧活的將我那批三七低價清了個乾淨。我已經大耳刮子抽她好幾次了，這個喪門星，娶她真是倒了大霉！」

  相鄰的鋪子老闆扯著嗓門聊天，蘇桃一路過來，聽見眾多被買光庫存的。

  「嘖，你們眼皮子就是淺，鄭記那個，聽說咬緊了牙關，一點藥材都捨不得拿出來。咱們府城最多的三七和王不留行都在他家。這心可真是黑啊，還不知道預備漲了多少價格賣！」

  「哈哈哈，老李，你羨慕啥，要我說鄭記說不得要吃苦頭。等過幾日外地藥商一走，價格全部呼啦啦往下跌，他就等著把大腿拍爛吧！」

  「咳咳咳！」

  「你沖我使啥顏色！」

  「咳咳，蘇姑娘來了，姑娘近日可好？我家有上好的碧螺春，蘇姑娘進來喝盞茶？」

  一路上有認出蘇桃的掌柜熱情的和她打著招呼，因著鼠疫，民間對蘇桃都甚是感激。蘇桃笑著寒暄幾句，又繞著藥市內走了一圈，把情況都摸了個清楚。

  如今市裡頭，三七和白岌的價格都漲了一半，王不留行翻了兩番，便是這樣，還有價無市，許多人家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

  究竟是何人在大批量採購這些藥材，把往日安穩的行情都給破壞了，蘇桃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已經派人悄悄跟了幾次，看藥材都送到何處。誰料那買了藥材的商戶也不多停留，收了幾日便在溧水碼頭裝好船，碼頭的人說船隻去的是汴州。

  汴州是全國最大的河口周轉中心，一入汴州，四通八達的運河能通往全國一半州府，實在是無從查起。

  在藥市逛了一圈，蘇桃回到作坊，此時薛廣已經走了，鄭子安有些呆傻的坐在椅子上。

  「怎麼了，瞧你那一臉傻樣！」

  「娘哎，這薛廣究竟是哪裡來的大肥羊啊！」

  鄭子安重重的一拍桌子，將上頭的一頁紙張拍的飄了起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他答應了！原價兩倍的王不留行，他竟然全答應了！」

  「薛廣？他就是要買藥材的那位外地富商？」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蘇桃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

  「他可有說買那麼多藥材做什麼？」

  「他家中做的中人生意，專替富戶找乳娘的。」

  「嗤，那得多少乳娘？」

  蘇桃彎腰撿起那張紙，只見上頭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藥材。三七、白岌、艾葉等。

  「這些也是他要的？」

  鄭子安點點頭，「他說買了王不留行，這些藥材要在原價的基礎上打個九折賣與他。」

  「想的倒美。」

  蘇桃冷笑一聲，「如今藥市裡頭亂鬨鬨的，好幾波人在買這些東西，也是他的手筆？」

  鄭子安搖搖頭，「應該不是吧，做買賣得悶聲做，他難道那麼蠢，自己把價格炒高了，吃苦頭的不是自個嗎？」

  薛廣自己也想不到，一開始在鄭家吃了閉門羹後，他怕像關嫻這樣一家獨大的再獅子大開口。

  為了穩妥起見，他就多派了幾隊人馬，分頭去藥市採買，沒想到即便這樣分散，價格還是漲的一日比一日的離譜。

  他只以為是關嫻和蘇桃聯合藥市的人同他作對，哪裡能想到，始作俑者竟是自己呢！

  「下次他再來的話，你通知我一聲。我瞧這人不順眼，既然送上門，非狠狠宰他一刀才行！」

  薛廣使勁渾身解數，鄭家也不鬆口，市面上零散的藥被他收的差不多了。後頭還有的，那價格也離譜的薛廣都看不下去。

  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低頭看了半晌，見自己買的藥材只有上頭要求的四分之一，銀錢卻花了快一半了。

  薛廣當即齜牙咧嘴的皺起臉，又拿桌上的茶盞杯碟發泄了一通。

  「龐先生來了沒有！再不來，我這差事可就辦不成了！」

  原以為能在這上頭撈一筆，沒成想藥沒有買到，到最後竟還得貼自己私房銀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