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這樣的肥羊

  第二日，蘇桃派了幾個小廝裝作外地的客商，去其他藥商鋪子裡打聽。不消半日，小廝們來回話，外頭竟果真如蘇桃所言。好幾家的王不留行都賣斷了貨，有那嗅覺靈敏聽見風聲的，已經悄悄將價格漲了兩成。

  「這才幾日？這就漲了兩成？這些貪心鬼，不怕將人嚇跑了嗎！」

  鄭子安不敢相信，他有些惱怒的拍了下桌子。蘇桃橫他一眼，嗤笑一聲。

  「跑，跑哪去？王不留可是江寧府獨有的，只怕這樣的肥羊，數年都難遇一次。」

  鄭子安頓時臉色鐵青，他不甘心的握緊拳頭。

  「那剩下的咱也漲價，漲兩成。」

  「剩下的咱先不賣了，要不了多久，這富商就得親自找上門，到時候再同他談價格。」

  ***

  薛廣近日很是惱怒，他出身高貴，自幼大手大腳慣了。如今巴巴的討了這樁差事，想掙個功勞，卻沒想到這些商人竟然這般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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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同關嫻講好價格，她自然會將藥材都準備好。沒成想她只供了一部分，就獅子大開口的要漲價。

  薛廣給的價格本就比市面上的要高一些，他如何能忍的下這口氣。當下便回了關嫻，自己另外派人去採購。誰料零零散散買了幾日，這些藥商竟像商量好似的，藥市裡的價格一日一個樣，到今日，竟已經翻了一倍了！

  「混帳！離譜！這些奸商，就應該抓起來剝皮充草！」

  薛廣氣惱的踢翻一條杌子，又將桌上的茶盞掃了個一乾二淨。一旁的小廝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道：「主子，咱不是還有程知府嗎？要不讓知府大人出面？」

  薛廣一愣，掀起眼皮冷哼一聲。

  「難道要叫我去求他？」

  「不敢不敢，只是知府夫人是您的親姨母，你若是去姨母跟前訴訴苦——」

  「哼，備車！」

  薛夫人正坐在廂房裡頭愣神，她嫡女程瑛坐在榻上，專心致志的拿了個繃子在繡花。

  「母親，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麼？不過一個親戚，若是不喜歡，遠遠的叫人打發了也就是了。」

  「胡說！那是你嫡親的表兄，什麼叫打發了！」

  薛夫人有些威嚴的板起臉，想到薛廣那雙咕嚕嚕轉的眼珠子，就有些頭疼。這個外甥小時候瞧著性子倒是老實，怎麼如今長大了成了這幅模樣。那一進府里，眼珠子在各色丫鬟身上四處打量，竟似個急色鬼一般。

  姐姐信中還說，薛廣敦厚穩重，讓她在江寧府好好的相看一戶人家。這人若是這樣的性子，結親便是結仇，到時候他屁股一拍回嶺南，她這個媒人可要遭人責怪了。

  「夫人，表公子來了。」

  「讓他去偏廳等著。」

  薛夫人剛跨入廳內，便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沖了過來。來人徑直抱住了她的手臂，撒嬌一般晃動幾下。

  「姨母，你可得救救我。」

  「出什麼事了？」

  薛夫人被他晃的有些暈，忙伸手制止他。薛廣卻仍舊不放，還把臉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姨母，我此次是帶了家中的任務來的。不過採購一些藥材，誰料這江寧府各個都是奸商，專宰我這等外鄉人，幾日時間，我要買的藥材價格便翻了一倍。我，我連這樣簡單的差事都辦不好，回去我娘定饒不了我。」

  薛廣苦著臉，想到家中的情況，倒真有些發起愁來。

  薛夫人愕然的瞪大眼睛，「買藥材？家中什麼時候做上藥材生意了？」

  薛廣收了手，老老實實的撓了撓頭。「這不是怕你生氣，就不敢跟你說。如今家道中落，再不想法子掙點銀子，怕是連老宅都守不住了。」

  薛姨母嫁的是嶺南一個六品官，那家世代讀書，雖家境普通，門庭倒也算清貴。聽聞姐姐家落到這等境地，薛夫人真有些著急起來。

  「你買的是什麼藥材？問誰買的？你這傻孩子，這樣大的事情也不來同我說一聲。」

  薛廣猶猶豫豫的將大致的情況說了，尤其著重說了蘇桃和關嫻兩人。

  「姨母，這兩家是江寧府最大的藥商，便是她們聯合起來漲的價。我說了我是知府的親戚也不管用，小小商戶，竟這般不給姨夫面子！」

  鄭記？想到蘇桃的身份，薛夫人有些尷尬的皺起了眉。她鬆開薛廣走到一邊，讓丫鬟端了茶上來。

  「鄭記有兩個東家，你拿了我的名帖去見鄭子安。關嫻那邊，我親自去與你說說。」

  「太好了，多謝姨母，還是你疼我。」

  薛廣歡喜的給薛夫人行了個大禮，拿上她的帖子，當即便去了鄭記藥坊。

  鄭子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著手裡的名帖。

  「知府夫人的帖子？讓他進來吧。」

  待得薛廣進門，狐假虎威的將來意說了一通，鄭子安更意外了。

  「原來這幾日到處買王不留行的便是你啊？」

  「鄭兄，這藥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往日用的也少。你們與其堆在庫里發霉，不如便宜些都賣給我了，如何？」

  「這個，薛兄弟啊，在商言商，任何東西市場自然有其價格。我給你這個人情沒什麼，只是我帶頭去壞規矩，砸了人家飯碗，其他同行要容不下我啊！

  我是本地人，以後還要在這片地界上混的，薛兄弟就別難為我了。」

  鄭子安姿態倒也放的低，順著薛廣說了一大堆好話。卻死活咬著原來的價格，到得最後，才一副為難的樣子鬆了口，

  「薛兄，這樣吧，關嫻關娘子是我們這一行的行首。你先去找她，若是她先帶頭降了價，我這二話不說立馬跟上。」

  就這樣，薛廣被踢皮球似的，從鄭家又跑到了關家。

  關嫻剛送走知府夫人，正站在院子裡發呆，聽到門房通報，她譏誚的勾了勾唇角。

  「來的倒快，不過一個四品官，動不動拿官職來壓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關家是做什麼的。」

  「你去，就說我今日出門了，讓他明日再來。」

  薛廣一連跑了三日關府，都吃了閉門羹，他這才反應過來，關嫻是不願意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