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假藥

  進得坊內，兩側店鋪林立，都是一些響噹噹的藥鋪醫館。鄭沐指了指一旁的側街，表情與有榮焉。「蘇妹妹，那頭也有我家的鋪子呢！這裡的租金說出來真是嚇死人。」

  蘇桃一臉羨慕的點點頭，若是她也能在此處有個醫館就好了，後頭再帶間小院子，自己親自炮製一些藥材。然而捏了捏袖袋中那幾顆碎銀子，蘇桃無奈的嘆口氣，脫貧之路，任重道遠啊。

  兩人在街道上四處溜達幾圈，再往裡，是一個極大的廣場。這廣場上有許多攤子，瞧著如同菜市口一般。裡頭人聲喧譁，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蘇妹妹，這才是真正的藥市。這裡可能淘到好些寶貝，聽說去年有人以三十兩銀子買了一株兩百年的老山參呢！」

  「三十兩？怎麼可能！」

  蘇桃驚訝的微微睜大眼睛，兩百年的山參，便是三千兩都難買，竟然只賣了三十兩？

  「那山參是從一個被抄家的富戶家尋來的，輾轉幾次，被一個賭坊的二流子得了，他不識貨，可不就被坑了！不過此處也有許多假貨。」鄭沐頓了頓，有意賣弄一番，蘇桃果然配合的眨眨眼睛，「藥材也能有假的？」

  「可不嘛，有些用老芋頭冒充茯苓的，豬膽充熊膽的，還有用生薑假做川穹的……這裡頭門道可多了。」

  鄭沐如數家珍，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蘇桃錯愕的愣怔片刻。前世她跟著外祖父，經手的藥材無不都是上貢的良品，倒真不知道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看來常平說的不錯，果真是無商不奸啊。她看著廣場上林立的攤鋪，一時表情有幾分複雜。

  「沐姐姐，藥材這些東西，都是人命關天的事，他們如何敢這樣弄虛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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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的攤鋪都是流動的，每日花幾個大錢就能來擺。那些賣假藥的賺上一筆就卷銀子跑了，要去尋人也尋不著。一般有點家底的百姓都會選街邊的商鋪里去買藥材，可不會在這買。哎，既然選了到這裡買，自己沒點真本事，可怨不得旁人了！」

  鄭沐一臉無奈的搖搖頭，她們從事醫藥行業，自然都是牢牢將祖師爺「救死扶傷」四個字刻在心底的。她初次見到這個場面，也很是憤慨。可是沒辦法，人為財死，假藥是個暴利行業，從上到下，參與者不知幾何。自己能力微末，管不得旁人了。

  兩人一路聊著，一邊時不時蹲下身看攤位上的藥材。鄭沐朝蘇桃使了使眼色，還特意尋了些假藥給她看，她只在那裡翻檢不停，嘴裡故意說著看起來不像真的這樣的話，倒攪亂了好幾樁生意。

  那攤主面露憤恨的盯著兩人，他擺了擺手，遠遠的便有幾個漢子朝外頭走去。

  「我說老漢，你這四腳蛇是假的吧？瞧著倒像是樹枝做的，手藝真是了得！」

  一名滿臉紅光，年約五十的老者手裡捻著一條干蜥蜴，另一隻手撫著鬍鬚感嘆。那攤主是位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的老頭。聽得這話，他黝黑的臉上透出兩團紅暈，憤憤不平的拄著拐棍站起身來。

  「你這人可不能胡說！這是俺們村德小子給我的，德小子最是老實，從不撒謊騙人的！你可不能混賴好人！」

  「呵呵～演的還挺像！現在這些假藥販子，真是越來越猖獗了。」

  那紅臉老者也不發怒，仍舊帶著笑意，他抬抬手，身後幾個身穿錦袍的年輕人便圍了上來，一臉恭敬的看著他。

  「為師便教教你們，這四腳蛇具有解毒消癭，軟堅散結之功效。它兩側有黃色寬縱紋，縱紋外側為紫黑色紋，眼周有輻射狀黑紋。」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蜥蜴，詳細的指給周圍的徒弟們看，「可瞧清楚了，這紋路統統都不對。」那蜥蜴在眾位徒弟手中傳了一圈，回到他手上。他面帶不屑的將蜥蜴丟下，朗聲對著周圍人說道：「眾位買藥可得看仔細了才行。莫要因著貪便宜，因小失大。」

  「你——咳咳，你胡說八道——你這奸賊——咳咳咳！」

  那攤主氣的胸部劇烈起伏，喘著粗氣咳嗽起來。他顫巍巍的伸著手指，深刻的皺紋緊緊皺在一起，眼白時不時的往上翻，仿佛隨時要厥過去。

  「哎呀別說了，你快自認倒霉吧，這是金大師！」

  旁邊的攤主悄悄扯住老漢的衣袖，拉他坐下來，「大爺你快走吧，金大師嫉惡如仇，落他手裡沒好果子吃。」

  「呸！我管他什麼大師！」那老漢滿臉怒容的扯回袖子，頓著拐棍嚷道：「今天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俺們德小子給的藥材也是真的！」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去叫藥市的鐘管事來！」

  金大師冷下臉，背著手冷冷的瞪著那老漢，原本見他年紀大，還想放他一馬。沒想到此人如此冥頑不靈，這般不將他的名號放在眼裡，他今日勢必要給一個教訓才行。

  「慢著！」

  此時周圍人越圍越多，蘇桃也同鄭沐站在一旁看熱鬧。遠遠的瞧了那蜥蜴一眼，蘇桃只感覺有幾分眼熟。那老者的表情又不似作偽，她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走上前來。

  伸手將一條蜥蜴拿在手中，她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半晌，又伸手掰碎一點放入口中，一股淡淡的腥鹹味傳來，蘇桃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位老伯沒有騙人，這的確是真的藥材。」

  「呵呵，一唱一和，姑娘，你們是一夥的吧？」

  金大師的徒弟面露不憤，其餘圍觀眾人也紛紛出言指責蘇桃。這小姑娘是誰啊，知不知道站在前面的可是金大師！江寧府滿共十來個大藥師，金大師的製藥實力可是排在前五的。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看著挺標誌的姑娘，竟也從事這等害人的勾當！」

  「就是啊，一老一少，看著都像是好人。哎，現在的騙子越來越會利用人心，防不勝防啊。」

  「幸好今日有金大師在，不然這老頭不知又害了誰！」

  「抓他們去見官，金大師，抓他們去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