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鐵判官

  見到人群湧入，那婦人連滾帶爬的自床上下來，抱住鄭沐就開始哭嚎。一旁有一名長隨模樣的人也沖了上去，對著屍體跪下哭喊起來。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老爺——」

  眾人聽了半晌，總算搞清楚。原來這婦人睡到一半，只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浸濕了自己半邊衣裳，她以為是丈夫打翻了水壺，罵罵咧咧一陣，推他起來。

  誰料推了一陣都沒有反應，她起來點了燈，這才發現她丈夫已經死了。那些溫熱的液體是他流出的鮮血。

  「這也太嚇人了！」

  「就是啊，這樣悄無聲息就把人殺了？這婦人躺旁邊竟都不知道？」

  人群安靜片刻，爆發出譁然的議論聲。

  接連兩日都死了人，前有盜匪，後路不通，客棧內眾人的心態開始逐漸崩潰。今日的早膳連小菜都沒有了，只有一碗薄粥，幾個饅頭，眾人也沒有心思計較這個。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討論著，是不是得組織個小隊，夜裡不睡，輪番巡守。有那膽子稍小的拼命搖頭不肯，一時間有勸的有哭的，正吵嚷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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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起來！」

  一道低沉狠戾的嗓音響起，一名高壯漢子背著手，從正門踱步進來。

  他穿著一襲簡單的錦袍，胸口的紐盤故意鬆散了幾顆，露出一點結實精壯的胸部。五官看著刀刻一般，鼻樑很高，眼窩深陷，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眉尾一直劃到嘴角。如同蜈蚣一般盤沿在他半邊臉上。？

  「喲～莫老大，莫老大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老掌柜弓著腰迎上去，滿臉掛著討好的笑意。只是身體卻顫抖的不行，分明是再害怕不過的模樣。

  「莫老大？你是新的銅鑼寨當家？」

  鄭子安肅容垂手，不動聲色的站到蘇桃和鄭沐的前面，掩去兩人的面容。

  莫老大橫著眼掃了他一眼，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聲，「你是鄭家小子？別擱老子面前裝模作樣。老子今日不是為了女人來的，你讓開。」

  他抬起手，小臂上赫然配了一把弩箭，肩頭閃著幽幽的黑光，對著鄭子安。鄭子安身體僵硬，不自覺的轉了轉頭。那弩箭跟著他的頭滑了個圈，似乎瞄準在他腦門中心的位置。身後一道力量傳來，將他輕輕推開。

  「你是沖我來的？你消息倒是靈通。」

  「嘿嘿，果然是你，看著倒是條漢子！」

  莫老大眯眼看著眼前戴銀色面具的男子，上下打量一陣。他舌尖抵著後槽牙，邪笑一聲，抬起手揮了揮，兩邊陸續有拿刀的山匪走了進來，將刀架在酒店眾人的脖子上。

  「聽說鐵判官武功高強，輕功了得，專門替官府捉拿匪首。老子今日親自送上門，你來捉啊！」

  莫老大將雙手一併，做出個被繩子捆縛的樣子，朝前一伸。

  那面具男子環掃四周一眼，皺著眉頭道：「你將這些人放了，我跟你們走。」

  「哈哈哈哈……鐵判官腦子不好使啊？你同我說笑呢？我好不容易圍了這麼多人，你說放就放？」

  「男子漢大丈夫，一碼歸一碼，你有事沖我來。」

  「呸！」莫老大朝地上吐了口濃痰，歪著嘴一笑，那道蜈蚣般的疤痕蜷皺起來，襯得臉色格外猙獰。

  「老子一個山匪，甭跟我講什麼丈夫不丈夫的。」他找了條椅子，大馬金刀的往那一坐，挑著眉示意道：「鐵判官既肯當官府的鷹犬，腦子裡都是什麼國民大義吧？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顯顯自己的崇高。」

  他高高抬起一邊的手，立馬就有一個山匪壓著名老漢跪在前頭。

  「我數一聲，或殺一人，或者你自斷一肢，你自個選，咋樣？」

  「你——」樓明達滿臉怒容，就要往前沖，鄭子安伸手緊緊扯住了他的衣袖。

  「一！」

  一聲慘叫，血液橫飛，一顆頭顱高高拋起，在地上滾動了幾圈，掉落在樓明達跟前。蘇桃緊緊的閉上眼睛，伸手捏住拳頭。店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朱珠翻著白眼暈了過去，她兄長手忙腳亂的抱住她。

  「嗤～果真還是自己性命要緊，鐵判官也是個偽君子嗎。」莫老大面露不屑，語帶譏諷，山匪們跟著起鬨，「偽君子！」「小人！」「就是，裝什麼大俠啊。」

  莫老大又抬起手，蘇桃只感覺氣血上涌，怒意迸發，實在忍不了了，她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住手！」

  「嘖，沒想到山溝溝里還有這樣的絕色，今日真是賺了。」莫老大雙眼大亮，眼神放光一般，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著蘇桃。「小娘子你放心，你這般貌美，我可捨不得殺你，先一邊呆著去。」

  蘇桃冷冷的瞪他一眼，裝作沒聽見一般，繼續朝他走了一步，「你要殺先殺我。」

  「蘇妹妹！」樓明達急了，一把扯住蘇桃的手將她往旁邊帶，「這位莫老大，你要殺便先殺我，何苦跟老弱婦孺過不去。」蘇桃心下焦急，偷偷的彎起手指去摳樓明達的手心。逞什麼能啊這個書呆子，自己衣裙里有一整瓶迷藥，就是上次對付周念那種。這不近身到旁邊怎麼使的出來啊。

  鐵判官眯起眼睛，冷冷的看著他們交握的雙手。他袖中一柄極細小的飛刀，本已滑到掌心，此時他反手握住那飛刀。默然不語，只涼颼颼的看著蘇桃兩人。

  「嘖，還是一匹小烈馬。老子最喜歡騎烈馬，你既那麼急，老子就先辦了你。小白臉，好好在旁邊看著，哈哈哈哈……」

  莫老大邪笑著，搓了搓手，示意蘇桃，「你過來。」

  蘇桃掙開樓明達，竟真朝前走去。

  「蘇桃！」樓明達目眥欲裂，奮力朝前撲去。身旁兩個山匪給了他膝蓋後灣一下，將他踢的跪倒在地，後頸上架了一把長刀。

  「莫老大，這是我家妹妹，有話好說，你要多少銀子都成。」鄭子安也急了，他雖然會點武藝，但是這些匪徒人多勢眾，又壓了這麼多手無寸鐵的百姓，他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急的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