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章 如果

  寧忝佩拿起靜置在兩人中間的文件，不假思索的朝著肖與遞了過去，一面用著平和的語氣道，「這是宋董出國前吩咐我做的事。」

  肖與稍稍擰眉，默默接過翻看了起來。

  奧克托今、硝酸銨之類的化學物質映入眼中，這些化學物質後面還標明了數字。這應該是宋則坤給寧忝佩的購買清單吧，他猜測。

  「你應該也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吧？」寧忝佩的目光向著遠方，聽不出他語氣里的苦澀是出自何意。

  他緘默不語，只是默默的將文件合上放回了原位。比起這個，他更好奇寧忝佩為什麼要將這個件事告訴他。

  說到底，他們並不熟，關係更是沒有達到能夠讓其出賣宋則坤的程度。

  「他對於我來說是無法反抗的僱主，我自然是沒有權利左右或是改變他的想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他的吩咐做事，儘管未來要發生的不是我所希望看見的。如果我不做，他會吩咐別人去做，到時面臨的將是讓世人束手無策的悲劇。」

  寧忝佩說這話時，面上的顯露出來的惆悵宛如發自內心，看不出半點虛情假意。

  肖與問：「他要用炸彈製造動亂？」

  

  雖然肖與不是行內人，但他清楚的知道那張清單里全是製造炸彈所需的材料。

  寧忝佩扭頭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是在嗤笑，「他想主宰人類命運，哪怕是地球滅亡，他都必須當一次人類首領。」話音剛落，他徹底放開了，嘴邊的笑變得愈發肆意。

  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毀謗宋則坤：「多麼可笑。」

  期間肖與一直在凝視著他的神情，試圖從中找出破綻，「所以你現在是在起義？」

  「與其違背本心與狼共舞，倒不如將他的計劃透露給同樣想阻止他的人。」

  見他不語，寧忝佩直言不諱道：「你一定會擔心我在給你下套。」

  肖與萬萬想不到他會明說，事實上在他說出來之前，他就考慮到了反間計的可能，只是他屢不清他這麼做的意義。

  難不成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放下手上的事去阻止宋則坤？可是以目前兩邊的進度來看，宋則坤根本沒這個必要去做多此一舉的事。

  不過相信寧忝佩會在一夜之間選擇從良，著實不易。

  「既然他在準備製造炸彈的計劃，為什麼還會在這個時候去找閔尤。」

  聽到這，寧忝佩看他的目光有些意外，肖與頓時意識到了自己說漏了嘴。如果寧忝佩真是在做戲，那麼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今後也別想在宋則坤那兒當間諜了。

  誰知寧忝佩會在下刻一臉真摯的向他承諾，「你別緊張，我什麼都不會說。」

  肖與垂眸，心中對他的懷疑並沒有因這句承諾而渙然冰釋。

  「這些年為他做事是因為對他有恩，說來也好笑，本來我這做盡壞事的良心早就磨沒了，誰知會因他屠殺萬人的計劃再次被喚醒。」他雙目無神的看向遠方，呢喃道，「倒不如當時別把我救下。」

  「你知道他去找閔尤的目的嗎？」那麼就來試探一下吧。

  寧忝佩收回視線，轉臉看他，「不清楚，與閔尤聯繫的事他都交給方遠跟進，從未和我說過。」就是那個次次都穿著西裝的壯漢。

  肖與若有所思的點頭，寧忝佩說的情況他這幾天也留意到了，宋則坤的跟屁蟲從寧忝佩變成了方遠，宋則坤無論到哪，身後總是會跟著一個龐大的黑色身影。

  「你這一天時間都去買東西了嗎？」

  寧忝佩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腦海間忽閃他將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的畫面，他因內心痛苦掙扎而扭曲的表情，眼角甚至還有早已風乾的淚痕。

  若不是張騫的那通電話，恐怕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在公寓裡不知何時才會被人發現。

  當他知道宋則坤那個屠殺萬人的計劃時，他懊悔無比，設想了千萬種如果。

  如果他沒有幫宋則坤將敵人處理掉，那麼這個計劃就不會出現。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反抗，現在的自己就不會因罪惡感而去選擇結束生命。

  如果他能夠更早的分清是非黑白，像肖與或是莫悧那樣實現人生價值不為他人而活，他的世界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只剩下黑白吧。

  如果……

  「雖然我沒有能力讓那些在我手上失去生命的人重新活過來，但我還是想通過另一種方式去洗清內心深不見底的罪惡感。」

  肖與靜靜的聽著，不知從哪句起已經沒有再在心中權衡利弊，而是開始覺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原來是這樣的可憐。

  「如果三個月後我們都能活下來，我會去自首，向警方交代這些年我做過的所有事，帶著宋則坤一起把牢底坐穿。」言罷，寧忝佩如釋重負般笑了笑。曾經的他又怎麼能想到，聽自己述說內心疾苦的人，會是肖與。

  此時，肖與眼中看到的仿佛只是一個平凡的青年，對未來期待又害怕。

  「我知道你對我心存芥蒂，換做是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相信一個跟蹤竊聽過自己的人。」寧忝佩不禁自嘲了起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冰釋前嫌，可以對我保留態度，但希望這一過程不要持續太久。畢竟，大家的時間都不多了。」

  說罷，寧忝佩便起身離開了。

  肖與看著他竟顯落寞的背影不由得出了神，直至那身影越來越小，變成黑點消失在拐角。

  到了晚上，肖與如往常一樣來到了DM集團，車子停在車位上卻久久不熄火。莫悧從下午開始就聯繫不上，他不免開始擔心起來。

  為了證實那收集裝置存在使用價值，窩在市研究所的實驗室里的她可謂是煞費苦心。

  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無數次，她一次沒聽到。

  直到面前的機器爆了一聲，她才從高度集中的謹慎中抽離。

  身前的機器是她按照收集裝置的原理臨時造出來的，雖然從未有過這方面的經驗，但她相信只要心一橫，沒有什麼不可能。然而事實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她皺著眉看向冒著火星燒焦的電線，一面聳肩嗟嘆。這都已經是第三次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坐在原位轉身，伸長了手掏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

  雖然不知道肖與在做什麼，但是她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