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弟失蹤夜荷塘
2024-06-01 22:41:08
作者: 焦阿斗
她爬起來,找了件外套搭上,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門。
傅宅唯一的池塘在東牆的小院裡,早年是一間堆放雜物的柴房,十六年前那場大火將這裡燒成灰燼,後來二爺命人在這裡挖了一個池塘,養點魚和蓮,改成了一處小花園。
蓮花漂浮在水面,偶爾能在月光下看見池塘里遊動的錦鯉,夜晚沒有風,水面連漣漪也沒有,池塘周圍亦沒有水花痕跡。
那時傅元君還很小,只依稀記得工人在這裡挖出了一眼泉,水量不大,但足夠這一方小池塘使用。挖出泉眼,這是件寓意極好的事。隔壁百合錢莊的錢老闆在差不離的位置也動了土,果然也挖出了泉眼。東牆的那邊,就是錢老闆家的荷塘。
聲音如果不是從自家池塘傳來的,就應該是錢老闆家的荷塘了。
想清楚這點,傅元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回了房間。
......
第二天一早,傅元君在餐桌上第三次見到了顏姨娘,與昨晚不同,新姨娘似乎是哭過了,兩眼浮腫,鼻頭都紅了。
二嬸黑著臉坐在二叔身邊,難得一言不發。
傅元君偷偷覷一眼二叔,那張臉更是黑得嚇人,她直呼不好,一夜不歸,這頓罵是逃不了了。沒曾想這頓早飯吃得安安靜靜,反倒叫人後怕。
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安靜。
安靜讓她渾身不自在,記憶中往日的飯桌上總是吵吵鬧鬧的。為什麼會吵鬧?她暗自思索,因為一群人圍著奶球打轉。奶球呢?
發現今日安靜的根源,她脫口而出:「子興呢?」
這話惹了顏姨娘,她捏著帕子轉過臉去,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
「先吃飯。」傅鶴清沉著臉。
想起昨夜的聲響,傅元君心裡暗覺不好,開口問:「二叔,子興呢?」
聲音出奇的冷靜,不僅帶著審問的態度,還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二嬸叫她突然的變化一嚇,含糊道:「昨天......昨天走丟了。」
「走丟了?!什麼時候?」她蹭的站起來,傅宅走丟了個孩子,這個孩子還是傅家小少爺,他們竟然如此平靜。
傅元君怒視著二叔,腦中快速回想昨日府里的細節。
昨天遇見顏姨娘是在接完電話之後,電話打來時傅伯的神情顯然不知道奶球不見的事情。
「昨晚九點二叔已經睡下了,遇見顏姨娘將近十一點,接電話在十點四十分左右,這麼說......」她低聲嘀咕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眾人望向自己的詫異的目光。
「二叔,」她突然問:「您昨晚宿在誰的房裡?」
傅鶴清一愣,還未回答,二夫人卻先紅了臉。
傅元君瞭然,轉而問顏姨娘:「子興失蹤的時間在昨晚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對嗎?」
顏姨娘拼命點頭,眼淚仍在掉。
這麼說,昨晚的水聲,的確是有人從那裡出去了。
該死!子興是叫人進屋拐走的!
自己一時疏忽,奶球極有可能叫人帶走了。她內心急躁,快步朝著顏姨娘的房間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見傅鶴清雖然黑著臉,卻沒有表態,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想要綁走一個四歲的孩子不比綁走成年人容易,稍不注意孩子的哭聲就會暴露自己,他一定有什麼辦法讓奶球發不出任何聲音。
顏姨娘的房間裝修淡雅,沒有任何多餘的家具,房內除了一張桃木羅漢床,僅有一張圓桌和梳妝桌,一個雙開的衣櫃。
傅元君注意到梳妝桌上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的鎏金香爐,屋內卻沒有多餘的香料味道。她打開香爐,裡面靜靜躺著半截燒過的塔香。
又是塔香。她秀眉緊蹙,輕嗅塔香的味道。
果然,蒙汗藥。
「姨娘,這塊塔香你見過嗎?」
顏若雪搖頭。
塔香。兩塊塔香。相同的塔香。
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為了那枚虎頭戒指?
傅元君狐疑的打量著顏若雪,她的手上只戴了一隻玉鐲。即便是嫁妝,傅家也不缺這枚金戒指,戒指應該由顏姨娘收著才對。
為什麼不找大人,反而擄走孩子?
時間過去這麼久,顏若雪幾次進出,已經很難找到關於擄走傅子興的歹徒留下的蛛絲馬跡。
傅元君正為難著,顏若雪的丫頭忽然說道:「大小姐,昨天晚上姨娘只出去上了個茅房,回來後小少爺就不見了。」
顏若雪打著手語,那丫頭接著翻譯:「回來的時候門窗都是關好的,子興少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姨娘出去找人的時候在堂屋遇見了你。」
如廁?
離這間屋子最近的茅房來回不過三分鐘,加上上廁所的時間,十分鐘足夠。點燃塔香導致奶球昏迷至少需要四分鐘,在六分鐘內將人擄走,且無聲無息,在傅宅實難辦到。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會不會顏若雪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屋內?
差人拿來樓梯,傅元君在眾人驚呼聲中爬到了房樑上。
多數富賈高官都搬進了上清寺新修的洋人樓,傅宅卻還是在江北縣的老街上。房子從明清傳下來,建築風格沒有變過,木樑橫在房樑上,幾根交錯在一起。
房樑上的景象果然如傅元君所料,許久未打掃的樑上積了一層灰,有一處卻被人蹭掉了。
他曾經躲在這上面。
傅元君滿腹疑惑,正準備從樑上下來,餘光卻掃到樑柱上。紅色柱體上有墨跡,仔細看去,很像一個小小的箭頭,箭頭指向內間放床的位置。
歹徒留下的?
從樑上下來,傅鶴清只來得及說一句「胡鬧」,傅元君已經朝著顏若雪的床走去。
床鋪還未來得及整理,被子被胡亂堆在一旁,輕易就能想像得到顏姨娘昨晚找傅子興的慌亂和害怕。
除了被褥枕頭,床上什麼都沒有。
那個箭頭是什麼意思?
傅元君陷入了沉思。
房內站了好些人,見傅元君不說話,一個個大氣不敢喘。傅鶴清仍舊沉著臉,事關自己兒子,倒也沒有阻攔傅元君的行動。
顏若雪小聲抽泣著,連平日裡跋扈的二夫人也拉長了臉,滿目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