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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君心似鐵

2024-06-01 21:24:17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噯。」張迪退到一旁。

  王希孟正在想,等會找個什麼時機跟趙佶提出自己的要求。

  突然,趙佶不住點頭,想了想道:「這幅畫,蔡愛卿可喜歡。」

  蔡京笑道:「如此曠世之作,臣感佩至極,自然也喜歡至極。」

  「既然如此,就賜給愛卿吧。」趙佶的話仿佛一道驚雷,打在了王希孟的耳邊,驚地他兩眼一黑,胸中似有萬千蛇蟲鼠蟻撕咬,疼,鑽心刻骨的疼,正好,蔡京復位一年了,朝臣又不少還在反對他,好啊,我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為他所作的畫,他竟然給了蔡京!就為了向天下人,向滿朝文武招示蔡京是他的肱股之臣,他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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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頒發了四次御筆詔令,沒有成功壓制臣僚對蔡京的批判,便拿他的心血之作,給蔡京!

  此話為了討好趙佶,特地誇讚了一番,物資富足,邊境安定,百姓們安居樂業欣欣向榮,他送給蔡京,其意不就是肯定了蔡京這些年來的政績和對他的維護麼?

  那自己算什麼?自己又成了什麼?那些枉死的百姓,被冤枉死的朝臣,又是什麼?

  「臣謝官家聖恩!」蔡京欣喜下跪,連帶著看王希孟都順眼了許多,畢竟這樣的人才,又有誰不喜歡嘛,「官家,臣想親自為此畫提拔,以成全我們君臣之誼。」

  「如此甚好,希孟啊,蔡京的字可是一絕呢,張迪,快準備筆墨。」

  「噯。」張迪眼瞧著王希孟的臉越發蒼白,站在那的身形宛如枯槁,有些擔心,但君命不可違,還是下去了。

  張迪準備了筆墨,默默走了上來,蔡京撩起袖子,執筆揮墨,將自己的字寫在了王希孟的畫上,「政和三年,閏四月八日賜。希孟年十八,昔在畫學為生徒,召入禁中文書庫,數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就誨諭之、親授其法,不逾半年,乃以此畫進。上嘉之,因以賜臣京,謂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好,好字。」趙佶在一旁贊道。

  王希孟眼中,他們君臣蛇鼠一窩,沆瀣一氣,自己真是一個笑話!笑話!他所有的努力和執念都成了趙佶獎賞給蔡京的一個物件,他這是何苦?子堯又是何苦?天下的百姓何辜,畫?這些年,他終究……終究是成了蔡京通往權勢上的一塊墊腳石,他滿身才華滿腔熱血又如何?不過是一個畫師,一個小小畫師。

  「小郎!小郎!」藤黃眼巴巴瞧著王希孟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從嘴角沁出,流到了胸口上,將衣衫上的青竹圖案暈開。

  「這是什麼,快宣太醫!」

  「小郎幾天幾夜沒合眼,就為了這幅畫。」藤黃哭道。

  「一定是操勞過度了,讓太醫快些來,趕緊送偏殿去。」蔡京吩咐道。

  王希孟伸出手,他想抓住趙佶,問問他身為君主,心中可有天下百姓,是否他們當真如螻蟻,可是他辦不到,他被人抬走了,臨走前,還在盯著趙佶,自己的手空蕩蕩的垂了下來,他的心也空了,什麼抱負,什麼熱血,都沒了。

  他怔怔地被抬回了偏殿,眼瞧著親賢兩個字從自己眼前閃過,嘴角揚起了嘲諷似得苦笑。

  親賢,他原來以為,賢是自己,呵,原來是蔡京,是蔡京啊。

  他被放置在了柔軟的床鋪上,他卻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冰冷僵硬的,太醫來了又走,藥冷了又熱,他喝進去又吐了出來,他以為心如死灰不過如此,原來還有比心如死灰更慘的境遇。

  趙佶聞訊趕來時,天已經黑了,原來他還記得自己,不容易,王希孟看著屏風後的人影,見他急匆匆走了出來,眉目越發清晰,他卻覺得,趙佶越來越遠了。

  「希孟,如何了?」趙佶的臉倏而放大在自己眼前,「你看看你,作畫就作畫,傷了身子吧?」

  王希孟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十一郎啊,終究……是自己想像出來的。

  「蔡太師走了麼?」王希孟問道。

  「走了,他得了畫很是開懷,他誇你是天才,你快把身子骨養好,多畫幾幅。」

  王希孟的青筋突突跳著,「多畫幾幅,都送給他麼?」

  趙佶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我也可以自己留著呀。」

  「哦,自己留著。」

  「你不高興?蔡太師是懂畫之人,這畫給他,也好讓天下臣民們看看,真正的有功之臣,天子絕不虧待。」

  「是麼。」王希孟譏諷笑道。

  「是啊。」

  王希孟撐起身子骨,「希孟只是一介畫師,只想問官家一句,可否還記得答應我,完成此畫後,允諾我一個要求。」

  「哈,我差點忘了,你快說,想要什麼金銀玉器,我都能滿足,就算是開府任官,也是不在話下。」

  王希孟搖頭,「希孟不要那些。」他掀開被子,緩緩跪在趙佶面前,朗聲道:「希孟肯請官家,實現諾言,就地絞殺蔡京、王黼、童貫、朱勔、李彥、梁師成等六賊,還我大宋官場清明,還枉死的百姓一個公道。」

  趙佶猛然起身,盯著跪在地上的王希孟,不敢置信道:「誰教你這麼說的?」

  「沒人教我,這句話,是刻在每個大宋子民心上的畫,希孟為民請命,請官家實現諾言!」王希孟將頭碰在地上,咚的一聲巨響。

  偏殿內很安靜,有水煮開的咕咚聲,有王希孟的磕頭聲,也有趙佶氣的大喘氣的聲音。

  「你被人蠱惑了!其他事我都可以允許,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趙佶甩袖,直接否決了王希孟這個請求。

  王希孟一把抓住了他的靴子,「官家是天子,天子至尊,一言九鼎,怎可反悔!」

  「你既然知道我是天子,怎可插手國事,你病糊塗了,等病好了再來御前說話吧,張迪!好好看著王畫師,別讓他瘋言瘋語胡說八道!」說罷,抬腳走人,任憑王希孟的手橫在空中。

  「官家!我想問你,為何留下他!為什麼!」王希孟不服氣大叫道,「十一郎,你就不能回答我麼!」

  趙佶閉上了眼睛,「若我剛登基,我指不定會答應你,可是如今我離不開他,沒了蔡京,朝中大小事務何人幫我出謀劃策,我沒有精力再去培養一個蔡京了。」

  王希孟聽到他的理由,難以置信,「一代君王竟然以沒有臣子再諂媚自己了為理由留下了一個大奸大惡之徒?這到底是什麼道理。」

  趙佶沒有再說話,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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