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龍脈
2024-06-01 21:24:07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蔡京引來的道士進入了紫宸殿,趙佶便幾日沒再找王希孟,王希孟也樂得清閒,能好好作畫,誰知半個月後,他只要在偏殿內,便能聽到有人在誦經,他的思緒被擾,有些不大舒服。
「藤黃!」王希孟喚道。
藤黃掀簾而入,「小郎叫我。」
「外頭為何如此吵鬧?」
藤黃不敢說,只道:「是官家讓人安了道象在福寧殿呢。」
「不應該吧?我聽著有點像大興土木的樣子。」王希孟質疑。
藤黃為難道:「小郎不是說,在您畫成前,不提這個麼?」
王希孟眸光一黯,「怎麼,又跟蔡京有關?」
「也不算,是官家自己要建玉清和陽宮,說這樣日夜頂禮膜拜,能跟天上的神仙更近一些。」
王希孟看著自己的畫,原本便是違心之作,如今為了迎合討好趙佶,已經加入了風水格局,以達天人合一之境界。
他已經畫到了第三段,正愁龍脈的布局,張擇端就來了。
「先生?」王希孟忙迎了出去。
「聽到宮裡的動靜了?」
「嗯。」王希孟點頭。
「我被擾的睡不著,來找你說會話。」張擇端看向了桌上的畫,「畫了不少了,在畫第三段?」
「嗯,在準備龍脈的布局。」
「我來瞧瞧。」
「這是你的畫,我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不如去問問官家。」張擇端放下畫。
王希孟垂眸,坐了下來,「見他做什麼,我的畫是為百姓而畫,為天下而畫,不是為了他。」
「希孟,你不滿官家我可以理解,但你必須要對他有敬畏之心,才能畫好畫,畫是你心血的結晶,你不能隨便糟蹋。」
王希孟低頭領受,「是,先生,剛才是我急躁了。」
「你畫這幅畫,是取悅官家,這才是重點,官家信道,你要多看看關於此類的書籍。」張擇端看了王希孟原先的布局,指著畫面中的主山道:「你想把龍脈放在這?」
「是。」
「我覺得如此布局,倒是沒什麼問題,不如就這樣吧。」張擇端放下畫,他不好多留,過了會見紫宸殿有不少道士來,便先退下了,王希孟一直作畫道深夜,藤黃打了個哈欠,催他去入睡,又見畫上原本空白之處氣勢磅礴,不由道:「這邊是小郎與先生說的龍脈麼?」
王希孟點頭,「龍脈即山脈,山的綿延走向,便稱之為脈。山脈的走向跟樹差不多,有大樹、小樹、分清樹枝跟樹幹你就可以分辨出地形的優劣,而龍脈的判斷則要根據水源來定。」
「水源?」藤黃不解。
王希孟解釋道:「大山脈必定有大江大河,小山脈只有小河,觀察水源的長短來判斷此山是否為主山脈,就是龍脈。」
王希孟拿了一張紙,畫了一座大山,又畫了一些房屋,朗聲道:「龍脈的聚結處,為房屋的依傍之山,俗稱來龍或者主山,來龍又以分枝布葉橫向展開形成屏帳之勢為佳,這便叫大帳,來龍兩量,分障包羅於外以成大局者,謂之羅城。」
王希孟打開江山圖,指給藤黃看,「你看,我這第三段是村落的景致,左右兩條大河將其中一個來龍夾於其間,而來龍有分成左右幾座分支脈,形成屏帳之勢,你說這叫什麼?」
「這就是小郎方才說的大帳!」藤黃應道。
「所以,這群山環抱中的小村是風水極佳之地。」王希孟喝了口茶潤潤喉嚨道:「我小時候常住江南,雖走南闖北,但唯有江南的秀麗遼闊,才令我心之神往。」
「所以小郎畫的是江南水鄉?有漁民的村莊,有富賈的別院?」
「嗯,有山便有骨,有水便能活,這便是山水畫。」
藤黃不住點頭,「聽小郎一眼,當知受益匪淺。」
王希孟伸了個懶腰,「啊,好累啊,藤黃,去準備洗澡水,我要好好泡個澡。」
「噯,小郎伏在案上一日了,早該歇歇了。」
王希孟揮動手臂出來,便見一人突然闖進偏殿來,認真看看,好像是趙佶,原來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雨,他衣裳上還沾著泥點子,身後的張迪打著傘追過來,看到王希孟才鬆了口氣。
「十一郎?你怎麼了。」王希孟納悶道。
趙佶走了兩步,坐了下來,王希孟忙接過硃砂他們遞過來的茶湯,蹲下來遞到趙佶跟前,「十一郎,喝口湯吧?」
趙佶接過碗,王希孟發現他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十一郎慢點。」他輕聲道。
趙佶喝的很快,一碗見了底,王希孟見張迪帶著所有人都下去了,還把殿門帶上,才與趙佶並排坐著,問道:「十一郎為什麼這麼害怕的樣子。」
趙佶將自己蜷縮起來,拉著王希孟的手道:「我在福寧殿。」
「嗯。」
「上面的神像問我,當皇帝好不好?」
「然後呢?」
「我說好啊,他問我要不要分他坐,我猶豫了。」
王希孟淡淡道:「官家這是夢魘了吧,神悲天憫人,卻從不輕易示人,也無留戀權勢的。」
「不,他離我很近,我連他身上的圖案都看得清,他說,我快完了,他說我快完了,這麼大的江山,完了?他是不是想取代我。」
王希孟搖頭,「十一郎累了,休息會吧。」
「你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他們都不信我,我口渴,你快叫他們拿水來。」
王希孟見趙佶的懷裡掉出一瓶小瓷瓶,默默拿了起來,結果趙佶一把搶過,「這是藥,你吃不得,只有皇上能吃。」
王希孟皺眉,「誰給十一郎的?」
「是誰給的?是……是神仙。」
王希孟冷笑,「十一郎有沒有想過,庸醫誤人,這藥吃了讓十一郎產生幻覺呢?」
「不會吧,昨天我看到星象了,好多吉星陪著我呢,你也是一顆。」
「天命星象都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就算真的有,它也從不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有半點憐惜與心軟,若強者勝,那便是弱者的示警。」
趙佶像個孩子似得,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王希孟說什麼,抓起一旁的水壺往嘴裡灌,「渴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