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此加爵

  繁華喧鬧的汴京城街上，有一人匆匆縱馬疾馳，拐入了新修繕好的蔡府，門房的廝兒見了忙放行入內。

  繞過太湖奇石構成的園林，蔡京正彎著腰，從官家手中的玉盆中，取了一些魚餌，撒入面前的湖面上，看著碩大的錦鯉互相爭搶，哈哈一笑。

  「蔡太師。」

  蔡京瞥了一眼來人，拍了拍手，在婢女高舉過頭的金盆之中淨了淨手，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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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希孟的貼身內官出了宮，還去雇了四個人。」

  「哦？這小子到底想幹嘛？禮是收了，可對我的態度還是不咸不淡的，你派人跟著，看看那內官去哪，一定要如實回稟。」

  「是。」

  蔡卞玩著手上的琉璃杯，「爹，不過一個小小畫師，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蔡京搖頭，「官家能如此喜歡的人，就不能小瞧了，別忘了之前咱們是如何出京的，不要掉以輕心。」

  蔡卞放下琉璃杯，顧左右而言他，「時辰不早了，官家特地為爹接風洗塵，爹還是儘早入宮吧。」

  「你讓人好好盯著宮裡的動靜。」

  見蔡京起身，蔡卞立刻站了起來，「爹慢走。」

  「嗯。」

  王希孟自打雲真走後，便一直在偏殿跟趙佶討論江山圖一事，但隨著蔡京回來，趙佶偶爾會讓他走，至於走後談了什麼，王希孟一無所知，如今的太清樓洗塵宴，他本不想去看蔡京那噁心的嘴臉，但又怕趙佶聽信讒言，搞出什麼新政策來，只好央求了趙佶，讓他一道參加，所以蔡京來時，正巧與王希孟碰了個照面。

  趙佶今日穿了一身常服，見到蔡京時，心情大好，「愛卿來了。」

  蔡京扶著身旁的內官，掀袍要跪，趙佶也是虛扶一禮，「起來吧，今日我專門準備了好些你愛吃的，童貫也在，想起以前跟你們一道飲宴的時光，仿佛還在昨天啊。」

  「官家所言，老臣也時常想念，在杭州的時候，做夢都想回到官家跟前盡忠侍奉。」

  「我知道你的心，希孟，扶著蔡太師上樓。」

  王希孟一怔，乖覺地點點頭，「是。」

  他向蔡京走了一步，伸出手道：「蔡太師。」

  蔡京眯著眼睛看著他，嘴裡道：「有勞王畫師了。」說罷，將自己的胳膊靠向了王希孟的手掌。

  王希孟感覺到，他的身子骨還很硬朗，也許是養尊處優的關係，他默默攙扶著蔡京，反倒是蔡京，跟在趙佶身後上樓，眼睛卻一直打量著王希孟，這小子，越是一副恭順的樣子，越是奇怪。

  若想攀附自己，日日在趙佶跟前得見，隨便派個小黃門過來就能加入自己，然而他每次都在趙佶面前說得好聽，久仰，受益匪淺，可是呢？背地裡，多瞧自己一眼都不願意，這樣的人，要麼就是想殺了自己，要麼就是想取代自己，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想留著他。

  「王畫師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十七歲，真是少年英才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見不著官家呢。」

  王希孟垂眸看地，「太師小心腳下，這幾日要入夏了，陰雨綿綿，地上濕滑，容易摔跤。」

  蔡京盯著他的眼睛，呵呵一笑，「若是摔跤了，便是底下的人不得力，殺了就知道在這天地里，階梯和走道上應該蓋層東西。」

  「太師此話差異，紫宸殿裡也撲了不少草編墊子，可還是有宮人摔跤，足可見，人若走的太快，就算預防，也要遭難的。」

  「王畫師話裡有話？」

  「希孟只是據實相告，太師乃朝中肱股之臣，太師若有什麼不測，官家傷心不說，群臣無首如何使得？那我大宋豈不是危矣。」王希孟這話說的很大聲，前頭的趙佶聽見，默默回頭，那眼神直叫蔡京看了心慌。

  不由暗叫不好，這小子果然跟自己不對付。

  「臣始終是臣，能為官家，是我畢生之幸，王畫師這話可是誅心啊。」

  「希孟，好好扶著太師。」趙佶突然道。

  王希孟斂眸，當什麼都不知道，蔡京也不說話了，二人上了台階後，王希孟正想鬆手，突然被蔡京死死攥住，他的力氣極大，摳的自己的手筆隱隱作痛，甚至發麻。

  「太師還有什麼吩咐麼？」王希孟問道。

  「我只是上二樓，有些體力不支罷了。」蔡京突然放開了王希孟，童貫和其他幾位大臣上來慶賀蔡京，這裡自然沒自己待著的必要了，便默默走到了趙佶身後。

  趙佶看了一眼他，「方才與蔡太師聊什麼呢？」

  「我跟蔡太師說，謝謝他輔佐官家，讓官家排憂解難。」

  「哦？你竟然會替他說話？」

  王希孟納悶地看著趙佶，難道他知道自己不喜歡蔡京麼？

  趙佶沖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附耳上前

  王希孟低下頭，趙佶便在他耳邊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蔡京。」

  王希孟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十一郎……」

  「沒事，我知道喜歡他的人不多，但也只有他能幫我，希孟，你也好好地，乖乖陪在我身邊，我們寫作作畫，不好麼？」

  不好，王希孟很想這麼回答，但他宛如魚刺卡在喉間，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良久才道：「十一郎是明君，希孟可以只看著十一郎，可十一郎還有天下，和天下的百姓，從來都不是希孟一個人的皇上。」

  趙佶聽完也沒生氣，拍了拍他的手道：「知道了。」

  王希孟也不知道他明白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眼瞧著童貫他們簇擁著蔡京坐下，也只好坐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官家，今日不是說好了要給咱們看新的的好東西麼？」童貫樂呵呵問道。

  趙佶笑道：「張迪，趕緊給各位愛卿拿上來。」

  張迪點頭，一群女官從樓下上來，手上拖著各色酒樽，寶器、琉璃、瑪瑙、水晶、玻璃、翡翠，還有數之不盡的精巧雕琢而成的玉塊。

  趙佶舉起酒樽，說道：「朕以此加爵，致四方美味。」

  「致四方美味！」蔡京他們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