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讀聖賢所謂何?
2024-06-01 21:23:26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硃砂臉上尤有淚痕,她踉蹌膝行幾步抓住了王希孟的手腕,低聲哭道:「小郎,咱們都說了實話,絕沒攀誣你。」
王希孟一怔,看著她的悲憤,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等哽咽出聲時,那嗓子沙啞地令他自己也不敢信。
「硃砂,你告訴我……你們去皇城司了是麼?」
硃砂點頭,「我們都去了那,被盤問了兩日,全在問你的事,我們沒說,什麼都沒說,後來還是張內官來了說了會話,我們才沒受刑,胭脂差點被他們拔了指甲,小郎,咱們只差一丁點,就見不著你了。」
硃砂的一頓哭訴,使得殿內的諸人都默默落淚。
雲真忙將他們一個個扶起來,問道:「你們先別哭,快告訴小郎,盤問你們什麼呢?具體點。」
原來硃砂他們被帶走後,先是被餓了一日,半夜被抓起來盤問王希孟入住紫宸殿後的動靜,沒問出什麼來之後就開始打石青石綠,隨後就對胭脂下手,胭脂脾氣烈性,說他們誣告自己,眼瞧著就要受酷刑,最後張迪說了一頓,才將他們放回來。
王希孟聽完沒什麼反應,可雲真能察覺到,他聽到張迪時,是有觸動的。
「你們都受苦了,希孟沒什麼能回報你們,左右若真出事,我必不讓你們受委屈。」王希孟起身,對他們行大禮。
「小郎!」諸人齊齊驚呼。
「這如何使得,小郎是貴人,我們只是泥巴地里爛命一條罷了。」石綠哭道。
王希孟哭著哭著又笑了,他算什麼貴人,一直防著他們,不敢相信他們,結果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是他們忠心守護了自己。讀聖賢書,卻無仁德,難怪空有抱負,卻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偏殿眾人抱團哭泣的時候,紫宸殿內傳來哈哈大笑聲,王希孟走到了門邊上,眼瞧著童貫坐在藤椅上被人抬起,張迪親自送到門口,馬植笑吟吟與張迪稱兄道弟,更刺眼的是,童貫手裡有一卷聖旨。
「若真攻遼成功,燕雲十六州歸附,太尉將流芳百世!」其他文官們的稱讚聲傳來。
「馬……哦,如今官家給您賜姓改名,得叫您趙良嗣,趙書丞了。」
「書丞?官家竟然給他賜官改國姓?」雲真驚呼出聲。
童貫笑的很開心,大家都很開心,而自己就像個格格不入的侵入者,王希孟垂下眼,轉身回來,到底還是要童貫達成了目的啊,而且連馬植也跟著雞犬升天,諷刺,太諷刺了。
「小郎?小郎!」雲真與藤黃瞪大了眼睛驚呼,不為別的,只為王希孟的嘴角還是流出了鮮血,他竟是心涼至此?悲痛至此?
王希孟仰頭望著天頂,只覺得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這下可怎麼辦?」硃砂紅了眼睛,眼淚掉的更厲害了,他們幾個自從跟著王希孟,何曾受過這樣的事情?當下慌了神。
「我去找太醫,你們看顧好小郎!」雲真將王希孟交給藤黃他們,飛奔出殿,豈料外頭全是衛士,他剛一出去,便被槍抵住心口。
「我們家王畫師病了,要見太醫。」
「沒有官家的旨意,誰也不能從這齣去。」衛士冷冰冰的應道。
「求求你了,我們家畫師身子弱,耽擱不起啊。」雲真急得跳腳,那衛士見他還敢頂嘴,一掌將他推倒在地,「聖上有令,誰敢擅自出入紫宸殿,格殺勿論。」
張迪笑眯眯將人送走,就看到了雲真要被衛士們打死,忙一甩拂塵呵斥道:「且慢動手!」
衛士們手一停,那槍尖已入雲真喉間,只差一點,便可要了他的小命。
張迪趕到,盯著雲真道:「不想要小命了?這個節骨眼上,不好好照顧你們家小郎,跑出來做什麼?」
雲真驚魂未定,看到張迪忙喊道:「張內官,快叫太醫啊,小郎吐血了!」
「什麼?!」張迪瞪大了眼睛,左思右想後道:「你先回去,我去問官家,你放心,你家小郎死不了。」
「嗯!」雲真點點頭,將全部希望寄託於張迪。
張迪扭頭往正殿去,剛一踏進門,趙佶的聲音便傳來了,「外面什麼動靜?我好像聽到雲真的聲音了?」
張迪挑眉,安分地呆在一旁,「官家原來聽到了。」
趙佶愣愣瞥向他,「怎麼?偏殿又出什麼事了。」
「小人不敢說,官家若是給我個恩典,讓我說兩句,我就敢說了。」
趙佶放下茶盞,「讓你說就說,廢話怎麼那麼多?」
張迪抬眸,「王畫師吐血了,雲真急著找大夫,沒官家的旨意,出不去啊。」
「什麼?希孟他吐血了?」趙佶騰地起身,盯著張迪道:「還愣著幹嘛,直接叫太醫去,這幫人也不知道怎麼當差的。」
張迪鬆了口氣,若是趙佶不顧王希孟死活,他只能買副棺材給王希孟了,還好官家如他所料,對這王希孟還是在乎的,便應道:「是,我這就讓人去叫太醫。」
趙佶低頭走了兩步後,張迪又道:「官家要不要去看看王畫師?」
趙佶被他戳中心事,立刻惱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哦,那可惜了。」張迪聳肩。
「可惜什麼?」
「今日可是王畫師的生辰,小人記得特別清楚,官家今日不去,可錯過了。」張迪輕聲道。
果然,趙佶恍然大悟又沉思片刻後,訕訕道:「我去看看他。」
「噯!」張迪應道。
趙佶匆忙來到偏殿,見到一屋子的人傷的傷,哭的哭,王希孟閉目躺在地上,竟然沒一個人能伺候周全的,立刻氣惱道:「都愣著作死呢?趕緊把人抬床上去。」
諸人也沒想到趙佶會來,應聲後手忙腳亂將王希孟抬到床榻上,趙佶看了一眼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關切道:「他沒吃飯麼?」
雲真捂著脖子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低聲道:「小郎一直吃不下,估計是惦記著官家。」
趙佶神色稍緩,「他……可有怪我?」
雲真忙道:「小郎怎麼會怪官家,小郎所思所想都是希望官家平安康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