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峰迴路轉

  陳友康一走，張迪的腦子便活絡了起來，他到趙佶跟前，瞧趙佶盯著玉佩不放，心裡起了念頭，看來這王希孟是板上釘釘的吉星了，那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跟這個毛頭小子過不去，且官家這些年偶爾也念叨過他兩回，指不定，他還真能取代蔡京的位置，也解了最近官家喜怒無常的煩惱，豈不是兩全？如此這般想到，張迪立刻道：「呀，剛才小人就該說的，現在說怕是馬後炮了。」

  趙佶瞥了他一眼道：「想說什麼便說吧，不說可不像你了。」

  張迪為難道：「那小人可說了，官家莫要覺得小人那是隨便胡說的。」

  「你說吧，我隨便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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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迪裝作為難的樣子，神秘道：「官家，您跟那王希孟相遇的時候，正是元符三年花燈節，見完後您就順利登基稱帝，那時候就有人說夜觀天象，說您是文曲星下凡，註定要做人帝的，帝王必定有良臣相助，我方才聽陳監正那麼一說，會不會，這個王希孟才是官家的良臣啊。」

  趙佶心裡一咯噔，面色不露，靜靜等著張迪的下文。

  張迪緩緩下跪到趙佶跟前，細聲道：「二大王走的早，官家一直鬱郁不歡，小人心裡不知道有多焦急，現在他來了，天相就變了，官家，這代表著您的運勢將要變了，就會如同你剛登基的時候那樣，一飛沖天。」

  趙佶若有所思地看著玉佩，是啊……元符三年，他順風順水的登基為帝，轉眼間，自己在這個龍椅上已經做了十一年了，正當自己迷茫的時候，他又來到了自己身邊，這一定是上天的意思。

  張迪從殿內出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他看著外面高掛的太陽，沉了一口氣，將近旁的小黃門喚來，「你去查查畫院的王希孟。」

  「是，張內官，查他什麼呢？」小黃門不解。

  「去查查他哪一年進的畫學，跟誰走得近，這次是不是有人故意把他送過來的。」

  「他一個小小畫師，沒這麼通天的本事吧，查他做什麼？」

  「你不懂，這天又要變了。」張迪一甩拂塵，匆匆而去。

  王希孟從紫宸殿出來，書藝局早已散場，便由小黃門引路到了宣德門坐了馬車回畫學，一路上聽著車外的喧鬧聲，王希孟那起伏不定的心，更加忐忑起來，信物已經給了十一郎，他還會不會再召見我？什麼時候召見我，若是他忘了叫我去呢？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等到了畫學，也魂不守舍，不過他剛一進門，那魂魄便歸位了，尋常時候，畫學內的學子們看到他都是點頭問好便當打過照面了，這次卻人人都得上來行禮，他身為他們的師兄，這份禮也實屬該承受的，但如今這檔口見他們如此，心中卻有些喪氣，官家不知道何時會召見我，他們這些人的熱絡也不過就是看他這次拿了魁首罷了，人世間雪中送炭難，落井下石卻是人人可做的。

  「喲，王畫師回來了。」華文的聲音適時的傳來，王希孟嘆了口氣，回過頭看他。

  「華畫師又來畫學？」王希孟反問道。

  「不，我是聽說官家還沒跟你說兩句話，就讓你回來了，我怕你不知道其中內情，特地來告訴你一聲。」華文笑眯眯地帶著雲峰，施施然地站到了王希孟跟前，「你還不知道吧，素來畫院魁首，官家都會賞賜許多珍寶，另外，他會升格，哎，我也是沒料到，你居然這麼讓我失望來著。」

  王希孟受他冷嘲熱諷，只低眸不語。

  「你不理我，也好，咱們日後嘲笑你的日子，還多著呢。」華文哈哈大笑，王希孟拱了拱手，「多謝華畫師為我操心前程，只是大可不必了。」

  華文見他生氣，心裡才舒服些。

  王希孟轉身即走，心想著，不知道該如何跟張擇端交代了，他一定會很失望吧？自己拿了魁首，官家卻沒有重用的意思，他灰心喪意回了自己的院落，抬眸便見雲真靠在門邊上，關切地看著他。

  二人默默無言對視片刻後，雲真笑道：「小郎回來啦？我特地熬了甜湯等您回來喝呢。」

  沒有疑問，沒有擔心，就好像昨日一般，雲真他果然是貼心入微的。

  「回來了。」王希孟走下台階，坐到了石桌上。

  雲真將蓋子打開，盛了一碗湯到他跟前，王希孟低眸看去，湯里浮著兩顆梅子，湯底清澈，梅子渾圓，王希孟心意微動，「別時梅子結。結子梅時別。歸不恨開遲。遲開恨不歸。」

  這是離別之詞，雲真的手抖了抖，看來這次王希孟不大順利，自己也不好問。

  「我見到官家了，雲真，我見到他了。」王希孟的聲音里有些顫抖。

  雲真定神看他，蹲下身子來，握住他放在膝頭上的手，「小人聽說了，小郎還拿了魁首呢，小人很開心。」

  王希孟哽住，歉疚道：「官家沒有重用我，也沒有任何封賞，雲真，我是不是 一輩子只能這樣了？再也不能施展報復。我辜負了他們……」

  「不會的，官家是皇上，皇上很忙的，興許是遇到什麼要緊事了，小郎且在等等。」雲真寬慰道。

  王希孟愁眉不展，雲真不知道，張擇端也不知道，只有他知道，他對官家以前是充滿期待和好奇，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那是舊友相逢啊，若是連帶著這層關係，他都不會重用自己，將來，他都不會有希望了，他的奢望和期盼，都將是空話一場。

  王希孟正在灰心喪意時，張迪已經親自來了畫學，見到他那孤冷的背影時，張迪居然有些恍惚，他的背影太像趙佶年輕的時候了，難怪趙佶當初一見他，就特別喜歡，還將隨身的玉佩贈送給他，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且福氣還在後頭，張迪請咳了兩聲後，下了台階。

  雲真不曾見過張迪，但見他身上那身衣服便知道，這是內官中最高權威的服飾，這是官家身旁的人。

  「天使好。」雲真率先下跪行禮，心裡頭跟打了鼓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