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主僕品畫
2024-06-01 21:21:26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王希孟但笑不語,只是十分平靜的看著他,仿佛在悉心聆聽他的教導似得。
華文見他這樣,心中更是得意,他篤定王希孟這會就在假裝冷靜,背地裡指不定怎麼慪呢,不由笑道:「你也不用跟我道謝,師兄幫幫你,也是應該的分內之事,好了,等你啥時候出頭了,師兄第一個給你慶功。」
「那就多謝華畫師了。」王希孟順著他的話茬往下接,渾然沒聽出任何一絲絲的不滿意。
他這樣子,華文就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了,他撇了撇嘴,「成吧,那我就先回去了,聽說文書庫那邊一坐便是一整日,師弟可得好好保重啊,你還要在那待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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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下了。」王希孟拱拱手,「那麼我先去用飯了,華畫師慢走,咱們改日再見。」
華文挑眉,收回了手,「好啊。」
王希孟掠過他,腳步不疾不徐,與雲真有說有笑的往寢房走去,華文眼眸眯起,雲峰對著王希孟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什麼東西,擺什麼譜呢,不過就是個書吏,郎君,咱們走吧。」
「這王希孟這樣可沒什麼意思,對了,你去打聽打聽,跟他一塊辦公的是哪幾位書吏,去給他們下帖子,我請他們喝酒。」
雲峰一聽便知道華文想怎麼樣,鼓掌道:「我現在就去。」
王希孟走到一旁,看不到華文了,才對著假山乾嘔了起來,他俊眉蹙起,雙手握拳,雲真忙給他拍背,「小郎這是何苦呢?有什麼不滿的,直接對他發作好了。」
王希孟伸手示意,「我沒事,我既然回來,就得學會虛與委蛇,這是我自己選的,對了,那個雲峰,我瞧著有點眼熟,他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強烈的敵意。」
「雲峰?小郎還記得松爾麼?這雲峰跟松爾是堂兄弟,兩個人當年在畫學就是一起侍奉你們的,後來,華文到了上舍,松爾死在了皇城司,這雲峰又去伺候了華文,也算是蛇鼠一窩了,不然按照雲峰那性子,華文失去了蔡京這個靠山,何故還會跟華文一起同仇敵愾,我現在想來,只有松爾這個原因了。」
王希孟「哦」了一聲,喟嘆道:「原來,隔著這麼一層關係。」
「是啊,小郎別去想他們了,成不了什麼氣候,張先生在我去接你之前,還托人送了東西過來,小郎去看看吧。」
「張先生送了東西?」
「是,等著小郎回去看呢。」
王希孟用帕子擦了擦嘴,快速回屋。
張擇端送來的東西都在竹筒內存放著,王希孟與雲真對視一眼後,便拆開取出,發現都是一些畫卷,有的精緻,有的比較粗糙,但主題是差不多的。
「這是什麼意思?」王希孟蹙眉道。
「啊,小郎,我明白了,這是畫師們的畫作啊,官家每次去畫院都會給個題目讓畫師們作畫的。」雲真恍然大悟道。
王希孟經他一點撥,瞬間頓悟,「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揣測官家的心意?」
「這個小的也不大明白,不過先生肯定是為了小郎好的,小郎不如也畫這些鳥啊雀的?」
「我是有給官家獻畫的意思,但不是要畫這些,對了,你先去取晚膳吧,我肚子有些餓了,這些畫我仔細琢磨琢磨。」王希孟笑道。
「噯。」
飯菜很快就送上來了,王希孟放下畫卷,拿起筷子一看,愣了,「蕪湖魚糊、烙潤鳩子、酒醋蹄酥片……這菜色怎麼如此豐盛奢靡?」畫學的學生們吃的好王希孟知道,可也不至於這麼好吧?
雲真看了外頭沒人,悄聲道:「方才我去拿飯菜,那掌勺的小黃門特地拿了這些給我,我一瞧也不對勁,便問了問,小郎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的?」
「他說收了石郎君的錢,得好好照拂小郎呢,這是他特地開小灶給小郎燒的,小郎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叫他去做,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他都會。」
王希孟默默扶額,「元任的這份心意我領了,只是做這些太浪費了,我又吃不下那麼多,讓那個小黃門做點清淡的就好了。」
「小郎身上連肉都沒有,多吃點也好呀,張身子的年紀,石郎君那錢都給了,不是便宜了那廚子麼。」雲真老大不高興,一屁股坐了下來。
王希孟見狀,便應了下來,「好,我吃,你也一塊吃。」
「我自有我的飯菜,等小郎吃了,我再吃幾口就是了。」雲真聽他應下,哪有不開心的,當下就喜笑顏開起來。
二人用了飯,又洗漱一番後,王希孟才將張擇端送來的畫卷一一反覆細看。
雲真點著蠟燭,替他照明,王希孟就著幽幽燭光,時而感嘆,時而嘆息,雲真覺得每幅畫都挺好的,卻不知道他在嘆息些什麼。
「小郎為何總是嘆息?」
王希孟指著手上的《篁竹圖》道:「此人畫的是篁竹,篁竹又名麻竹,它的特徵呢是竹節很長,你看到的斗笠基本都是篁竹做的,它堅硬且表面圓滑,竹皮削下來就像米粉一樣雪白,等篁竹長成就能做成撐船的船篙,也能做成竹笛,但你看他畫的,卻犯了最嚴重的一個錯誤,原先的布局就是錯了的,非要將整根竹子排在絹里,導致竹子畫不下,就只能委屈竹節擠在一塊,那還是篁竹麼?」
雲真點頭,「是這個道理,官家求真、求細,他連篁竹的基本樣子都沒搞明白,豈不是失了本質麼。」
「是啊,你再看這一副,也說是《篁竹圖》,但我擔保此人,連篁竹都沒見過,他畫的是咱們園子裡最常見的棘竹,棘竹只要一叢便能長出一整片的竹林,生長力極強,根部像椎輪,這應該……是生徒畫的吧?畫師不應該犯此錯誤。」
「我看小郎如今比先生還厲害呢。」雲真滿臉崇拜。
王希孟搖頭,「先生造詣之高,我豈可堪比,只是小時候生長在山林之中,見得多罷了,我看的眼睛有些發酸,你去取熱毛巾來,我敷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