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禁中文書庫

  王希孟帶著雲真繞路，卻發現原來通往他房間的路立了一堵牆，徹底擋住了，雲真道：「小郎，不如咱們從士流那邊繞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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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應是應下了。可他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王希孟其實是不願意去那邊的，雲真知道，他還沒給張子堯報仇，心裡愧疚，無法面對，就連曾經跟他一起走過的路，也成了逃避之源，王希孟走的極慢，恍惚中，他感覺得到，仿佛有人陪著他一塊走，他轉過頭，他還在對他燦爛微笑，催促他快一些，不然夫子要責罰了。

  這就像一種漫長的折磨，一根針，每時每刻扎著他，去不掉，忘不了，足以讓他痛苦至極。

  走道邊的槐樹依舊繁茂，王希孟一進入士流的居所，便聽到的嬉嬉鬧鬧的聲音，一個年輕的少年郎笑哈哈的從張子堯原來的居所里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其他人，乍見到王希孟，便收斂行禮，一邊揶揄看向同伴。

  王希孟還禮，在他們好奇的目光下走了過去，隨後頓住腳步問道：「敢問，這屋子的匾額去哪裡了？」

  原來說起這匾額，還有一段往事來，自第二年起，他們就說要各自給各自的屋子起個好聽的匾額來，王希孟是「幽客」，因在士流與雜流之間，獨自僻靜之故，張子堯卻偏偏起了個格外風流的名稱「美人居」，說自己屋內藏有天下美人圖，惹的夫子們連連擺手，說成何體統，但拗不過他，任他放著。

  「哦，原來那牌匾起的莫名其妙，我著人換了。」那年輕郎君說道。

  「原來如此。」王希孟有些悵然若失，隨後淡笑道：「多謝告知。」

  待他走後，兩個郎君才悠悠開腔。

  「這人是誰啊？我從來沒見過。」

  「我也沒有。」

  小院沒變，只是有些蜘蛛網跟雜草，雲真自行去打掃了，王希孟則推門而入，一室的灰湧入鼻腔，他打了兩個噴嚏，發現布局也跟自己離開時一樣。

  「小郎，你別動，我來吧。」雲真從遠處跑來。

  「我跟你一起打掃吧，你去領新的器物來。」王希孟攏起袖子，將門口的木凳子挪開。

  「好，我再帶幾個小黃門來。」

  「嗯。」王希孟悶聲應道。

  雲真回來的時候，順便將陳婆送來的行囊也一起帶了進來，幾個負責灑掃的小黃門低頭整理，不一會兒，就清爽整潔了起來，王希孟將行囊里的東西打開，雲真將裡頭的木雕擺放出來，還是老位置，只是他數來數去還少了一個，不由問道：「小郎是否掉了些木雕，我怎麼瞧著數量不對。」

  王希孟正在整理畫集，那都是邊關的風景，雲真如此一問，王希孟停下手，沒回應。

  「小風的木雕呢，小郎弄丟了麼？」

  王希孟垂眸，「他……他不需要這個了。」

  「為何？」雲真不解。

  「我見到他了，他……他過得很好……」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郎以前時常想著他，知道他過得好，小郎應當也該放心了吧。」雲真沒注意到王希孟語氣里的變化。

  「嗯。」

  雲真又在行囊里發現了一方紅帕子，不由蹙眉，「這是？」這分明是女子之物。

  王希孟掃了一眼，笑道：「你放到衣櫃裡頭就好。」

  「哦。」

  王希孟這邊在整理房間，而書藝局內，華文正與楊待詔詳談之中，他們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總之等華文再出來的時候，王希孟新的委任狀也下來了。

  王希孟入住那一間小屋的消息傳遍了畫學，生徒們也都知道畫學內住了一名畫師，只是對他的過去都知之甚少，不由抓了幾個小黃門來問，小黃門倒是說了許多，不過大家只聽到了「被貶到熙州去了。」，隨即個個都淡了去跟王希孟討教學問的，心思，只當他不存在便也罷了，畢竟沒有人想跟王希孟有一樣的結局，這種不詳人，少靠近為妙。

  第二日，王希孟好好休息了一晚，才起身，按照在熙州的習慣，早期練習作畫，又練了一套劍法，待雲真來伺候自己的時候，天才剛放亮。

  「昨日小郎才剛回來，早上起這樣早，不多休息休息麼，累壞了身子可怎麼好？」雲真抱怨道。

  王希孟許久沒被他關照，喜道：「好久沒聽你絮叨這些了，十分懷念呢。」

  雲真搖頭道：「小郎的早膳我讓人送過來了，如今小郎的身份，不方便跟那些生徒一起吃。」

  「嗯，你一向考慮的周全。」

  二人剛在石桌上落座，小黃門便跑了進來，「王畫師，書藝局的委任狀下來了。」

  雲真歡喜起身，接過小黃門手裡的委任狀，遞到了王希孟面前。

  王希孟深吸一口氣，將委任狀打開，匆匆掃了幾行字後，將委任狀放到了一旁。

  「小郎，是派您去哪？」

  「禁中文書庫。」王希孟幽幽道。

  「禁中文書庫？那邊……那邊都是不頂用的畫師才去的地方，根本見不到官家的呀？而且放的都是六部的檔案，小郎進去豈不是埋沒才華，讓你去抄寫帳目，你是畫師，又不是書吏，不行，小郎，咱們去求求先生，先生一定有辦法的，這委任狀豈不是讓你」

  「委任狀已經下來，我已經沒得選擇了。」

  雲真拍桌道：「一定是華文，他昨天跟咱們碰面，委任狀就下來了，現在我仔細想想，他尋死應該跟其他畫師一樣在宮外作畫，怎麼會突然跟咱們碰上，說這件事跟他無關，我都不信。」

  「也是在我的預料之中，既然先生昨天已經說過會幫我，咱們就先等等吧。」

  「小郎不覺得委屈麼？」雲真怨道。

  「委屈久了，就不覺得委屈了，有才無運的人，世上何其多，並不缺我一個。」王希孟說罷，「走吧，早點用了早膳，我也好去文書庫報導。」

  「是。」

  「對了，文書庫那邊，我不需要人侍奉，你就留在畫學吧。」

  「雲真明白。」

  王希孟回了房，說不失望，其實是假的，可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除了繼續走下去，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