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內外風雲

  過了年節，宮內灑掃一新，鄭瑜兒頭戴金鳳，昭示著她新的身份——大宋王朝的皇后，裙上繡著的展翅金鳳在陽光底下耀眼生輝，拖行在紫宸殿的金磚上，衣袂盈袖間，掃過香爐，她素手輕輕揮動，姿態雍容高貴，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宮女了。

  「是伽藍木的味道。」鄭瑜兒抬起眼，趙佶正在窗下臨風而戰，她已伴他多年，每每見他，都覺得宛如天上的謫仙。

  

  「聖人猜得沒錯，正是伽藍木。」張迪笑道。

  鄭瑜兒美目微轉，瞥見了御案上散落的奏摺，低聲道：「官家怎麼了？」

  張迪為難搖頭，他可不敢說。

  趙佶鳳眸凝轉，「皇后來了。」

  鄭瑜兒並不為他的稱呼而惱怒，她心裡知道，二人之間是有情分的，只是當年王萱也是他的結髮妻子，可後面官家也是如此冷落，可她唯一的優勢就是懂詩文，才能一直抓著趙佶的心罷了。

  「臣妾參見官家。」

  趙佶摸著額頭，頗為頭疼，「何事？」

  鄭瑜兒頭上的南珠抖了抖，她淡淡含笑道：「聽說官家近日覺得無趣，臣妾想了個辦法，帶官家去解憂。」

  趙佶擺擺手，「沒這個心思。」

  鄭瑜兒見他坐在塌上，便俯下身，替他按摩，「官家究竟是為何事煩憂。」

  「還不是張商英麼，朝令夕改的，令人煩悶。」

  鄭瑜兒瞭然，果然是因為此事，這個張商英不想沿用蔡京的政法，便從頭到尾改了起來，要改就得來問趙佶，難怪趙佶日日為此事難受。

  「臣妾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你想說什麼便說吧。」趙佶話裡有話。

  「都是一些自己的愚見罷了，官家聽了只當笑話，張商英門客眾多，人人一言一語便都要說給張商英聽，這古語有云，謀夫不多，是用不集啊，張商英的政法的確令百姓頗為讚譽，可是人人都出謀劃策，事情反而就不會成功了。」

  趙佶瞥了一眼鄭瑜兒，「嗯，皇后說的有理，張迪，你去告訴張商英，遣散一半的門客，只留下有用之輩。」

  「是，小的這就去辦。」

  張府，張商英青著一張臉，等來下旨的天使一走，便愁眉不展，「官家這是嫌我多事了。」

  「爹，不管怎麼樣，咱們都得緩一緩了。」

  張商英點頭，「我不信這事跟蔡京沒關係，這樣吧，以咱們一人之力是阻攔不了蔡京往上爬的，但我們可以藉機會將蔡京貶斥出京的人都弄回來，他們自然比我們更不想讓蔡京過好。」

  「好辦法！就這麼辦。」

  王希孟修養後，越發沉寂下來，李南依擔心他的緣故，跑他那格外勤快，軍營里也隱隱約約有些傳聞，說是李翼要將妹妹許配給王畫師做娘子，除了幾個當事人不知情，絕大多數都知道了。

  王希孟整日整日的畫《軍練圖》，或是安靜的聽將士們說話，李南依也不覺得無趣，像個小跟屁蟲，默默跟著他，倒是小旭得了空，也時常來王希孟這，請教如何作畫，他很有天賦，王希孟便也傾囊相授。

  「起筆手腕要跟著動，線若遊絲，便是遊絲描。」王希孟細心指導。

  小旭緊張的點頭，跟著他的樣板，細細勾勒，李南依在旁看他們有說有笑，心裡反倒不是滋味，墨言哥哥自從完顏峰那回來後，好幾個月都是這樣，不怎麼跟自己說話，也不跟旁人說話，現在跟他說最多話的，居然是小旭了。

  「號角響了，我得去操練了。」小旭意猶未盡，將筆擱下。

  「不急，你若是想繼續來，我這都備著筆墨等你。」

  「噯。」小旭撓撓頭，紅著臉走了，李南依這才湊上前去，「墨言哥哥，你試試我給你做的鞋子吧？」

  王希孟似有些意外，「你給我做了鞋子？」

  「是啊，如今不是五月了麼，你還一直穿著汴京帶來的棉靴，咱們到了五月便熱的厲害，我就想著給你換點料子做個薄的。」李南依拿出包裹，攤開來果然是一雙薄鞋，她遞到他懷中，「你要不要試試，哪裡不好，我再去改改。」

  王希孟心思一動，「正巧，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你有東西要給我？」李南依詫異道。

  王希孟斂眸淡笑，伸手入懷，沒想到玉昆火急火燎闖了進來，他便停下了手。

  玉昆掃了二人一圈，正巧見他們含羞帶怯的模樣，當即怒火中燒，一把搶過了李南依手裡的鞋子，質問道：「你這是給誰做的？」

  玉昆幾個月前被外派，她沒想到他一回來，對自己又是這副態度，李南依將鞋子搶了回來，心疼的吹了吹，「還好沒弄壞。」

  玉昆委屈道：「你……我剛回來，你就跟他眉來眼去的，怎麼，我一碰著鞋子還能壞了不成。」

  「你到底發什麼瘋啊？」李南依蹙眉道。

  王希孟見他們一碰見就跟烏眼雞似得，便插嘴道：「玉昆，你回來了？這趟差事可有受傷麼？」

  玉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成，沒死，就是手上受了點輕傷。」

  「墨言哥哥，你穿穿看，不合腳我現在就改。」李南依不理他，拉這王希孟說著體己話，玉昆眼睛都看直了，李南依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溫柔的說過話，他再也忍不住了，將李南依一把推開，拽起王希孟的衣領，罵道：「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竟然奪人之妻，卑鄙！」

  王希孟一愣，玉昆便要下拳頭對他的臉砸來。

  李南依見狀，便與玉昆纏打起來，「你有病就去沖外頭的敵軍發去，在墨言哥哥這裡鬧什麼！」

  玉昆見她全心全意護著王希孟，便冷聲道：「好，今日咱們就把話給說清楚了，我年前就跟你提親，你至今沒給我一個好眼色，你給我說明白了，願不願意嫁我吧。」

  李南依片刻猶豫都沒有，「不願意，我說了好幾次了，你難道聽不見麼？」

  被她當面拒絕還好，可偏偏她還要在王希孟跟前拒絕自己，玉昆一拳砸向了王希孟的書桌，上面還有剛畫好的畫，一下便被玉昆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