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風雲起（十四）

  「官家，奏疏都在這了，太后她老人家，是一封也沒看呢。」張迪躬身回稟。

  趙佶看著那疊奏疏，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在御案上敲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張迪退出殿外，留趙佶一人在殿內沉思。

  真正的考驗已經開始了，如果自己在向太后撤簾還政後，出了紕漏，再想親政，怕是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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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必須，要做好這個皇帝。趙佶打開御案上的聖旨，下了親政後第一道聖諭。

  「以皇太后還政，減天下囚罪一等，流以下釋之。」

  此詔令一出，朝臣們果然讚許他仁德，向太后徹底放手後，見趙佶又罷管勾陝西、京、川路坑冶及江西路管勾措置鹽事官一事做的極為妥當，心中再無不放心的了。

  王希孟與孟道子之間的事情，在李宅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孟道子這張老臉可算是丟大了。

  「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個毛頭娃兒過不去，還說自己是文人呢。」

  「這些無子送終的老頭子就是心眼毒辣。」

  各種風言風語傳入孟道子耳中，將他幾乎氣的是頭頂冒煙，可他又不能拿王希孟怎麼樣，這才是最氣人的！

  身為當事人的王希孟卻坐在文宣的庭院裡，反覆練習筆法，力求完美。

  「你確實是極有天賦的。」文宣看著他，毫不掩飾的說道。

  「師兄不必安慰我，我知道，只要有孟夫子在東院一日，我也只能練到這了。」若是文宣再教別的東西給他，孟道子也會讓文宣知道背叛他的代價。

  文宣垂眸，「你竟知道了？」

  王希孟點頭，「師兄被夫子叫去兩個時辰，肯定不是為了別的，是我在這，讓師兄為難了吧。」

  孟道子如今不敢明著繼續罰王希孟，便把念頭動到了文宣身上，只要文宣繼續教他畫畫，他就跟文宣沒完，這是孟道子會做出來的事情。

  文宣拍了拍他的肩膀，「墨言，其實......」

  「師兄，這些道理，其實我都懂的。」王希孟放下筆，「你放心，我只學你教我的，剩下的，斷不會讓師兄為難。」

  「墨言，你可以向夫子低頭的，學生向夫子道歉，有什麼的呢？」文宣不忍心，還是決定勸一勸王希孟。

  「不瞞師兄，我並非是舍不下面子，若夫子真的有真憑實學，我向他認錯也沒什麼，可是師兄，畫，書，就連篆刻，都非孟道子所傳授，皆是外面請來的夫子所教，他既非我之師，也未曾教過我如何為人子弟，我何必低頭？」王希孟態度十分堅決。

  文宣搖搖頭，「你性子這般剛強，不是什麼好事啊。」孟道子在東院隻手遮天，何苦呢？

  王希孟不再言語，文宣見狀，心中只是惋惜，像墨言這樣天資極好的人，若是真的草草一生，被孟道子給耽誤了，真是可惜至極。

  「哎，顏樂師兄，你快跟我們說說，外面是什麼樣的呀？鋪子裡人多不多。」最近顏樂可以上鋪子學習東西，所以成了東院寢房裡的香餑餑，日日被人纏著說外面的見聞。

  「嗨，也沒什麼，就是好吃的多，好玩的多，鋪子裡人也多，我都看花眼了。」

  「買字畫的人這麼多啊。」

  「多，不過沒外面那些鋪子喧鬧，挺安靜的。」

  王希孟剛回來，顏樂笑著打了聲招呼，「墨言，你從師兄那回來了？」

  「是啊，顏樂師兄，你今日怎麼這樣早。」王希孟也擠了進來。

  「皇上下令大赦，我們鋪子也就不開到晚上了。」顏樂喝了口水，神秘兮兮道：「我還聽說，下個月啊，要從你們墨字輩里，選幾個，去鋪子去觀摩學習呢。」

  王希孟的眼神黯淡下來，他知道，肯定沒他的份。

  「真的麼？我早就想去了！」

  墨詩拱了拱墨學他們幾個，他們是新來的，都學的比墨言多了，他們這樣天歡喜地的，墨言豈不是要傷心麼？

  「噯，不說這個了，這消息還沒個准呢，我也只是聽高管家說起來。」顏樂撓撓頭。

  「師兄，皇上大赦天下？是為了什麼呀？」

  「好像是皇太后不垂簾聽政了，皇上特下的旨意，不過說起這個皇上，現在外頭都說是個曠世明君呢！就這個月月初，他跟朝廷大臣們在汴京城巡視，發現一個人眼睛好像有疾，便讓太醫又是看病又是開藥，上哪找這個好的皇上。」

  墨詩他們幾個都聽呆了。

  「那真是個好皇上啊。」

  「對啊。」

  王希孟對這個新登基的皇上沒什麼格外的印象，見放飯的鈴聲響了，大家也都做鳥獸散。

  孟道子並未去膳房用飯，反而到了李憲的書房，之前那件事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這，李憲也沒找過他，這讓他心裡有點不大安定。

  李憲仿佛並不意外孟道子的到來，依舊熱情的招呼。

  「阿郎，許久未見了。」孟道子有些拘束。

  李憲笑了笑，「我這幾日太忙了。」

  「是，這馬上又是中秋，掌柜們也要來主宅，阿郎自然是忙的。」

  李憲瞅了他一眼，「夫子是為了宅子裡最近的傳言而來吧。」

  孟道子一下被李憲看穿了，正襟斂笑，「阿郎，這事情，你也知道的。」

  「我是知道，不過夫子若不是真的跟一個娃娃過不去，也不至於讓下人們傳成這樣，貽笑大方。」

  孟道子一愣，李憲這是在奚落他？他暗自握拳，扯開嘴角，「阿郎說的是。」

  李憲挑眉，「宅子裡的人是太閒了，說多了，也就沒意思了，我要是特地去制止他們，反而落了口實。」

  「是，是我考慮不周。」孟道子暗恨，這李憲兩面三刀的，合起伙來嘲笑他。

  李憲壓根沒沒注意到，孟道子的眼中那濃濃的恨意與殺機。

  「夫子不是愛吃太湖蟹麼？下個月就讓人給夫子做蟹釀橙來吃，可好？」李憲突然道。

  孟道子扯了扯嘴，「多謝阿郎惦記，那沒事我就回去了。」

  「好。」

  孟道子從書房內出來，李憲，你今日辱我，他日，我要你百倍償還，要你李家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