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風雲起(二)
2024-06-01 21:13:44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是啊。」錦娘低下頭,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難過,明明孟兒與她都在一個地方,可是卻見不著啊。
「不過咱們阿郎聽說升官了,這下可好了,新皇登基,阿郎得到重用,咱們的日子也會好過起來了。」
「阿郎是朝廷大官麼?」錦娘只知道韓家的阿郎是在汴京城裡當官的,到底是什麼官職,還不清楚。
「是啊,現在當百官之首了,跟章相公並列呢。」
錦娘一愣,「你是說,咱們阿郎是尚書僕射?」
「我聽不懂,反正聽老羅說,是個很大的官呢。」春姨擺擺手,躺在了床上,錦娘知道她要休息了,便不再多言,將東西收拾好,吹熄蠟燭,也躺在了床上。
春姨鼾聲起,錦娘卻越發睡不著了,新帝登基,不知道朝政局勢如何了?劉氏和她的朋黨還能一手遮天麼?
這一夜對她而言,很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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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韓彥忠的幾位在洺州的舊友一一上門,府里雖然人少,但勝在清幽雅致。
「請坐請坐,我這次回來的匆忙,招呼不周,還望各位海涵。」韓彥忠只穿了常服,幾位舊友倒拘束的很。
「不敢不敢,彥忠兄如今已是聖上的肱骨之臣,還能記得我們幾個,已經是榮幸之至了。」
韓彥忠擺擺手,「各位實在是折煞我了,伴君如伴虎,其中滋味,也不好過啊。」
在座的都是韓彥忠多年的心腹舊友,自然明白他如今這把歲數才能上位,也是託了新皇登基的福氣。
「彥忠兄,聽說這新皇是個不成體統的閒散皇子,是確有其事麼?」
若是旁人在韓彥忠面前這麼說,韓彥忠勢必要問罪,可這都是自己外姓兄弟,自然也沒什麼,「看來國傅兄也聽聞了咱們皇上的風流韻事,傳聞不假,可民間現在都說他有明君風範,這也不假,興許是洗心革面了吧。」
幾位舊友聽了紛紛點頭,「也是,以前只是個皇子,若是太過勵精圖治豈不是奇怪麼,現在登基了,給百姓們做個榜樣,可見是個好皇上。」
「是啊,而且當今皇上對咱們舊黨一脈也頗為信任,不像以前先帝在的時候,舊黨被打壓的打壓,治罪的治罪。」韓彥忠頗為感慨,趙煦在位時,章惇那是一手遮天啊。
「嗯,這樣也好,只是舊黨重新獲得了重用,韓兄接下去該怎麼做?」
「我倒是暫時沒有新的想法,好好辦差事吧,揣度聖意也不是我的強項。」韓彥忠笑了笑,幾人說了一會子話,也有些渴了。
錦娘是最年輕的,春姨便安排她去上茶,一直在茶房裡等著傳茶,待屋內有掌聲響起,錦娘才捧著茶托進門。
「我最近夜觀天象,恐怕又有異象,下月初一會有天狗食日。」
「哦?我記得上次天降異象應該是紹聖三年的時候,隆冬大雪的日子好好地成了酷暑天,你們可還記得。」
「這當然記得,不都說是孟氏廢后造成冤案,老天爺示警麼,到最後啊,這位孟氏還是含冤在身。」
「孟氏定然是喊冤,連當年負責去查案的董敦逸董御史都請求已故哲宗再次翻案,可見其中必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
「有什麼用呢,哲宗偏愛劉氏,對孟氏毫無情意,膝下唯一的公主也沒了,無人為孟氏討個公道啊。」
韓彥忠點頭,也悵然道:「幾位仁兄不知,當年哲宗與孟氏的婚約也是高太皇太后與向太后一力促成,哲宗自幼就叛逆,不愛聽太皇太后的話,覺得孟氏相貌平平,且還比自己大,一直就不滿意孟氏,孟氏出身將門,脾氣秉性忠烈耿直,有什麼便說什麼,所以新婚初期,便時常與哲宗不睦,太皇太后死後,我們舊黨沒了支援,哲宗與章惇都支持新黨,要復王安石變法新政,孟氏被視為我們舊黨所立的皇后,加上宮中有劉氏周旋,這才冤案至今,也無人敢說啊。」
錦娘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濺了出來,引起了韓彥忠的主意,他掃了錦娘一眼,只見錦娘飛快的縮回手,可他分明瞧見了這個僕婦年紀輕輕,並且相貌清麗,只是神情哀傷,泫然欲泣,韓彥忠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錦娘退了出去,韓彥忠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看的清清楚楚,她已經落淚了。
一個普通的僕婦為什麼會落淚?他當著好友的面沒說出來,繼續與他們討論。
錦娘走回茶房,將耳朵貼在了牆壁上,試圖去聽韓彥忠他們在說什麼。
「彥忠兄這樣說來,是否有意復位孟氏?」
韓彥忠沉吟道:「此事也算陳年舊案,如今我舊黨堪堪才能喘口氣,若沒有更有力的證明,我暫時不敢輕易提及此事。」
錦娘的指甲幾乎都扣進了牆壁里,復位?復位?還能復位!得知這樣的消息,她恨不得立刻飛道汴京城的大殿上去呈情。
「錦娘?」春姨的聲音突然出現,錦娘恍然回過神。
「春...春姨。」她連忙擦了擦滿臉的淚水。
春姨蹙眉,「你怎麼哭了?」
「方才茶水燙到手了。」錦娘將手攤開來給春姨看。
「哦,那你可小心點,阿郎他們要用膳了,這裡也用不著你,你先去廚房幫忙擦洗吧。」
「是。」錦娘匆匆從茶房出去,一路上,她的腦子都亂的嗡嗡作響。
想起孟兒出生那天的痛、失去官人的痛、賣孟兒的痛、一家子妻離子散,都是拜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所賜麼?
小娘子何其無辜,孟氏族人何其無辜?她趙錦娘一家,又是造了什麼孽呢?官人,你若在天有靈,會怎麼做?我該怎麼做,現在去向韓大人跪求伸冤,還是老老實實地窩在這。他真的可靠麼?會不會將她交給劉氏?
韓彥忠一頓飯畢,送走了好友們,才對身旁的春姨道:「今日來書房送茶水的,是哪個僕婦。」
「啊,她呀,就是我跟您說過的趙錦娘,阿郎怎麼問起她了?」春姨沒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