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東院(八)
2024-06-01 21:12:34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王希孟因陪著李少卿,都是趕在了入寢前才回來洗漱,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倒也清淨,孟道子病也沒好,大半夜的咳嗽聲老遠就傳過來了,所以學徒們若是睡不著,還能輕聲低語閒聊兩句。
王希孟剛鑽進被窩,墨詩就問道:「墨言,剛才夫子來過了,讓我們們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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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王希孟警覺的問道。
「讓你明天繼續練筆,不能進學堂。」
王希孟沉默了,隨後躺了下來,「知道了。」
墨詩見他居然不生氣,好奇道:「你怎麼不生氣呢?其實你可以去跟二郎君說呀,給你換個先生,或者去陪著二郎君到學堂讀書,這樣就不用跟孟夫子硬碰硬了。」
墨詩說的這句話,是大家都心裡話,反正不要跟孟道子正面衝突就好。
「我又沒做錯什麼,我不會去求二郎君的,他讓我練就練吧。」王希孟蒙上被子,手裡捧著李少卿送的面具,安然入睡。
王希孟根本料想不到,孟道子對他的厭惡到底有多深切,整整一個月,他連學堂的門都不讓進,練好了的字也都被丟出來,只准他連最基本的筆劃,王希孟只能偷偷摸摸的趁著孟道子睡覺的時候,在一旁偷看師兄們畫畫,但一定要在孟道子醒來之前離開。
這樣憋屈又被針對的日子,使得王希孟的功課落下了不少,等於從來沒上過一節正經的課就一直被排除在外。
墨詩等人也不敢太偏幫他,若是被發現了,只怕跟他落得一樣的下場。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希孟漸漸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管認真練字還是不認真練字,孟道子都沒仔細看過他到底寫什麼,但他每日必須還是要把練好的字給他過目,這種憋屈感令他厭惡極了。
這日照例,他將字擺在了孟道子面前,想著反正他也不看的,順手也就抽走了,沒想到孟道子卻出言道:「不必練字了。」
「什麼?」王希孟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看你這人不是能書會畫的,也別浪費功夫了,讓小廝帶你去西院學纂刻好了。」孟道子輕飄飄得一句話,將王希孟接下來的路給定下了。
王希孟張了張嘴,「為什麼?」
「都說你不是這塊料了沒聽明白麼?」孟道子支起身子,「你們看什麼,跟你們有關係麼?」
底下的學徒連忙將頭低了下曲,生怕自己跟王希孟落的一個下場。
王希孟站在那,他還不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廝已經牽著他的手出去了,穿過迴廊走過花園,直到站在了西院門口,他才愣過神來。
孟夫子竟然不讓他學書畫了?
「新來的?別站著了,去那邊健塊邊角料跟著學吧。」一個年級差不多十七八歲的學徒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王希孟環顧四周,西院沒東院那麼大,做不過就是個小院子,到處都是石頭木料,看起來像個木匠的家,學徒們都坐在廊檐底下。
王希孟剛接觸這種東西,壓根不知道怎麼下手,這裡的人也不認識他,也不理他,他只能從腳邊撿一塊石料,學他們的樣子對著石料下刀。
他年紀尚幼,壓根沒力氣,弄了好幾下,石頭上只有細微的擦痕罷了。
「哎,這又是孟道子那老頭子弄過來的吧。」
「造孽,這么小的娃就送來了,來咱們這的,怎麼說也得十歲以上才行。」
「孟道子在阿郎面前有臉面,比不得咱們。」
「是啊。」
「啊。」王希孟輕呼一聲,他的手指被刻刀劃破,鮮血緩緩滴落,一旁年長的學徒看見了,不耐煩的從身旁丟過毛巾,「捂著,別把血流幹了,這么小到底是怎麼進來的,這不是給我們添亂麼。」
「就是。」
王希孟疼的眼睛發酸,死死用毛巾捂住傷口,明明很想哭,卻只能忍著,娘告訴過自己,他是個男子漢,不能常常哭的。
「哎,乾的累死了,我去休息會。」
學徒們陸陸續續都走了,只剩下王希孟一個人坐著,等傷口的血不在繼續往下淌了,王希孟翹起那根手指,用刀緩緩摸索,這次他不敢那麼大力的去劈了。
用來做纂刻的石料鬆軟,只是他力氣太小了,根本還不到學這個的年紀,所以一整天下來,等回到東院的時候,手指上的傷到處都是。
為了怕李少卿發現,他今日便決定不去祠堂了,免得李少卿又要為自己惹事。
還好墨詩幫他打了飯,只是握筷子的時候,手指還是疼的不行,吃飯都不停的哆嗦,回了寢房,墨詩墨雲幫他上藥。
「還好文宣師兄怕我們有頭疼腦熱什麼的,經常送藥過來,這創傷藥也算派上用處了。」
「是啊,墨言,你怎麼弄得一手都是傷,吃飯的時候,我都怕孟夫子罵你發出聲音,你那筷子抖得像敲鼓似得。」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王希孟也無奈。
顏樂洗漱回來,見王希孟可憐兮兮的樣子,嘆口氣道:「墨言啊,我那邊有幾個兄弟,趕明有空我讓他們照顧照顧你,萬一你搬過去了,也好有個照應。」
顏樂這麼一說,王希孟更急了,他才不想學纂刻,他只想畫畫啊。
墨詩低頭道:「不如去求二郎君吧,讓他去跟夫子說,別讓你去學纂刻,夫子本來就是針對你,他說你不是這塊材料,就是個藉口罷了。」
「我已經連累二郎君跪在祠堂了,我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他。」王希孟低下頭。
「什麼不好麻煩的,咱們是兄弟。」略帶薄怒的聲音響起。
王希孟驚訝的轉過身,「二...少卿,你怎麼來了?」
滿屋子的學徒見狀,都起來行禮,李少卿隨便的擺了擺手,坐到了王希孟面前,「你今天沒來祠堂,我就覺得奇怪,生怕孟道子欺負你,我就來看看,結果,就聽到你說麻煩我什麼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什麼。」王希孟否認。
「孟夫子說墨言書畫不行,讓他去纂刻,弄的一手的傷。」墨雲壯著膽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