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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縱你壽長,生死兩茫茫5

2024-06-01 20:11:38 作者: 恬劍靈

  衛如崢雷霆手段,也不需刑司局出面,短短時日便揪出了膽敢毒害一國之君的主謀。

  然而這人,卻是令人始料未及。

  誠寧伯府二小姐,孫昭昭。

  孫裊裊成為君後,誠寧伯府與有榮焉,甚至有隱隱恢復往昔榮光的趨勢。身為孫裊裊的二姊,按理說根本不該做出此等殺頭重罪。且這罪還極有可能會連累滿門。

  事情並未宣揚,只不過周欽衍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老君後和誠寧伯都趕來了乾洺宮。

  

  誠寧伯親自將孫昭昭五花大綁地揪來了君王跟前,狠狠一踹她的腿彎讓她跪了下去。自個兒也忙不迭跪下,聲聲訴說衷腸:「阿衍,舅舅對你之心天地可鑑。舅舅就算再糊塗,也不可能會想要害你啊!只要有你在,誠寧伯府就能屹立不倒,這點道理舅舅怎麼會不懂?全都是這天殺的孽障乾的蠢事!她跟她娘一個德行,她娘險些禍害了伯府,現在輪到她了。竟大逆不道犯下這等弒君的罪來!她死不足惜,還想讓伯府滿門為她陪葬!非得讓伯府滿門都死絕才干休!」

  說到最後,誠寧伯一把揪住孫昭昭的長髮,勒得她被迫抬起那張默默流淚的臉。

  「你個孽障!當初我就該讓你和你娘一塊兒去了,也省得犯下這滔天大罪!」

  「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蒙了心一時衝動。」孫昭昭也是怕到了極致,連連向周欽衍求饒,「君上,我錯了,求您饒了我這回。我……我只是受小人挑唆,才會這麼糊塗。我真沒有想要弒君,我只是用了一點點不致命的毒,只想要讓您厭棄了三妹。」

  「混帳!你還有臉說!不孝不悌,豬狗不如!竟還想要栽贓嫁禍你三妹讓她失了聖心!我怎麼生了你這等歹毒心腸的女兒呢!當初就該直接將你押到吳氏那賤人的棺材裡活埋了你和她作伴!省得你成為禍患!」誠寧伯一巴掌狠摑了她的臉,惱恨到了極致。

  孫昭昭被那巴掌的衝勁打得栽倒在地上,臉頰火辣辣地疼。可她卻是聽著誠寧伯的話,一字一句入耳,雙耳嗡嗡作響,只覺得寒心。

  「爹!我也是您的女兒啊!」她聲聲悽厲,「您怎能因此遷怒辱罵我娘!」

  「鬼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柳茹芸一樣是吳氏和那柳長津偷/情生下的野/種!」誠寧伯脫口而出。

  剎那,寂靜。

  空氣中,似涌動著一股子悲愴的氣氛。

  周欽衍默默瞧著父女倆的交鋒,俊臉緊繃,面色並不好看。

  孫昭昭下毒之舉,雖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不甚合理。可細細一推敲,一切又都符合她的心境。

  吳氏和柳長津通姦,又犯下一系列過錯,為了伯府和皇家的顏面,並未宣揚。吳氏死後,還給足了她應有的體面。只不過孫昭昭在伯府中的待遇,卻是一落千丈。

  原本受寵的二小姐備受冷落,又一心將原因歸咎到孫裊裊身上,與她一爭高下,卻永遠爭不過她。臨川詩社小聚時處處與孫裊裊針鋒相對害得她因避她而險些慘遭花匠玷辱,手上平白添了一條人命。她如此做法,怎不令華老太君和誠寧伯震怒?想來那日之後,她的日子就愈發不好過了。

  而事實,也確實是如周欽衍所料。

  臨川詩社花匠之死的事件發生後,誠寧伯便直接禁了孫昭昭的足,向來對她極為寵愛的華老太君還調走了她院子裡的所有丫鬟,她的月例縮減,每日裡更是飢一頓飽一頓,沒有正正經經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食。那些曾經由著她挑揀的首飾脂粉布料更是不曾送到過她跟前,連床褥都無人打理。一切都得她自力更生,若是她懶得動彈,又得斷了一日的吃食。

  直到孫裊裊成為君後,誠寧伯解了孫昭昭的禁足,華老太君也不再為難於她,她才終於不用再過地獄般的日子。只不過經了這麼一遭,她卻愈發嫉恨這位繼妹了。

  她是誠寧伯府的嫡女,孫裊裊不過是從旁支過繼過來的。明明她才該是寄人籬下的那一個,可命運卻是那般作怪,竟讓孫裊裊成為了一國君後,成為了她需要仰望的人。

  她恨。

  她恨啊!

  只不過……

  「爹,您那話究竟什麼意思?我娘為您操持府中事務,處處妥帖,讓您無後顧之憂。您怎還污衊她與旁人有染!您是要讓我娘在死後都不安生嗎?」孫昭昭神色悲慟,想到吳氏之死,愈發悲從中來。

  她在伯府中的待遇急劇變化,便是自她娘死後開始的。

  她娘死後,一切都變了。

  偷/情?野/種?

  這都是什麼?

  「您怎麼能在我娘身上用上那般骯髒的字眼?爹!她是您的髮妻啊!是您相濡以沫了十幾年的人啊!是不幸過世了的人啊!她死了您都還要往她身上栽罪名嗎?您好狠的心啊!」

  倒在地上,瞧著誠寧伯那張怒容,孫昭昭心口發緊。

  「老子沒有這種吃裡扒外和人私/通的髮妻!」誠寧伯冷聲。

  「行了!」最終是老君後一聲怒喝,打斷了這父女倆明顯就變了性質的對談,「吳氏那事兒已經揭過了,你還拿出來說,是覺得還不夠丟醜是吧?」

  吃齋念佛的老君後一臉肅容,身上穿著樸素的著裝,那張臉卻是保養得宜,依稀可見往昔風韻。

  誠寧伯被這麼一喝問,立時便噤聲了。

  吳氏做下的醜事,他為了誠寧伯府以及天家顏面,只得吃下這個啞巴虧,不能宣之於口。如今,好不容易壓下的事兒又被搬出來,他也是被這個孽女給氣糊塗了。

  孫昭昭心裡卻是另一番情緒洶湧。

  連老君後都知曉了,她娘……難不成是真的?

  她想到了她娘的死。一個向來康健的人,突然暴斃而亡,委實是說不過去。當時的她沒有深究,只覺得所有人都這般認定了,那便是如此。可如今,她猛然間醒悟,所謂的暴斃身亡,只不過是她娘不得不死的委婉說辭。

  至於為什麼不得不死?

  定是犯下了什麼不得不死的過錯。

  就比如說,她爹剛剛說的……

  可即便是如此,讓她娘暴斃而亡,也委實是太殘忍了些!

  「娘娘,您告訴我,我娘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嗎?您信奉菩薩,而我只信您,您不輕易殺生,您不會冤枉我娘的是不是?」

  老君後淡淡掃了她一眼,眼神中有著悲憫。

  「這事不宜張揚,是以對外一直都是隱下不表。但本宮可以告知你的是,你娘不僅和人私/通生下了柳茹芸,還和那私生女一起買兇殺人,那些個殺手險些就誤傷了君上。」

  嗡……

  孫昭昭心裡的一根弦徹底崩斷。

  她萬萬沒料到,她今日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而這樣的真相,似乎也足以說明為何她會在她娘死後在府中的境遇如此一落千丈。為何她一個嫡女的待遇反倒比不上孫裊裊一個繼女。

  不過是因為她是她娘親生的,她遭到了厭棄。甚至,她還被懷疑是娘與他人生的野/種,並非伯府的血脈。

  眼淚不絕,哭花了妝容。極度的悲涼之後,孫昭昭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周欽衍悠閒地看完了一出父女大戲,見她總算是消停下來了,淡聲問道:「你適才口口聲聲說你是受人挑唆。那你與本君好好說道說道,你究竟是受何人挑唆?」

  這個時候,保命要緊。

  孫昭昭深知自己必須如實交代,才能以期寬大處理。

  她也不隱瞞,知無不言道:「是以前貼身伺候我的婢子碧梧。她因著我的過錯和院子裡的所有人一起被祖母從我身邊調走,之後我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偷偷到我院子裡給我送些我喜歡的吃食,聽我一遍遍抱怨三妹。在三妹成為君後寵冠後宮時,我內心憤懣,她便給我出了這個主意,讓我借著君上的手報復三妹,令她失寵。」

  周欽衍蹙眉:「繼續。」

  「我……我也不敢公然去買什麼害人的毒藥。只是按照幾本醫書上說的去藥鋪里抓了幾味有些微毒性的藥,將它們摻雜在一起。」

  這一點,倒是與孔仲景的說辭相符。

  那毒藥對尋常人而言並不致命。只不過他的體質特殊,才會使他險些喪命。

  「你是通過誰買通的廣寧宮的宮人?」這才是周欽衍真正關心的。

  她平日裡不怎麼進出宮廷,怎麼可能買通得了廣寧宮的宮人?且據那被買通的廣寧宮的宮人交代,是一個御膳房當差的同鄉半是收買半是溫情地哄騙她在那水裡下了毒。只不過她還以為是尋常的護膚香露,只當是那內侍想要借著她的手邀寵。

  順著這條線索去查御膳房的內侍,卻發現對方竟是自盡了。

  翻找了他與他人合住的通鋪,又調查了與他往來密切之人,一無所獲。於是,線索到這裡斷了。

  御膳房重地,竟被人安插了人手。一旦對方有所企圖,恐怕防不勝防。揪出那內侍上頭的人,才是要緊事。

  孫昭昭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忙老實交代了:「我那婢子碧梧說她在宮裡有認識的人,是她去找的人。」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竟是越來越低。

  她大意了。

  她錯了。

  碧梧即使在宮裡有認識的人,可人家憑什麼要冒著殺頭的罪名來幫她毒害一國之君嫁禍一國君後?

  孫昭昭的眼角再次滑下淚來,如夢初醒道:「君上,我……我那婢子有問題。」

  「衛如崢!」周欽衍朝外吩咐。

  全副武裝的禁軍統領威嚴肅穆,入內行禮。

  「去趟誠寧伯府,拿下這個叫碧梧的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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