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1
2024-06-01 20:10:47
作者: 恬劍靈
浮婼沒想到自己竟再次錯算了周欽衍。
晚宴中,並不曾出現任何意外,也不曾進行第二輪比試。
酒足飯飽,即便早就撘造了極多帳篷,可貴女們先前來時道路泥濘不得不棄了馬車,並不曾帶換洗衣物更不曾帶床褥薰香,且身嬌體貴,自然是不習慣夜宿營帳。
周欽衍倒也沒有強求,派禁衛軍護送各家小姐回府。並言明第二日辰時十三位過了初選的貴女入宮參與第二輪比試。
蔡昱漓這會兒倒是當起了好兄長,打算護送浮婼和浮妍一道兒回府。
然而,浮婼卻被一個小內侍藉機偷偷塞了張紙條。
「尋個由頭單獨來見本君。」展開紙條,是周欽衍吩咐她相見之語。
她不得不感慨著這頗有點兒私相授受惹人誤會的約見。一個不慎被撞見,他倒是完全可以將鍋扣在她身上,她卻不得不背上一個勾引的罪名。
浮婼眼見浮妍已經上了馬車,煩躁地在原地踟躕。最終一跺腳,不得不推脫說君上之前賜下的那根仿製的彩凰銀鳳簪不見了,許是掉落在了火燒的帳子那邊,需得過去找找。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雖說這御賜之物只是第一輪比試的一個提示,但畢竟是君上所賜,若真弄丟了恐會惹出什麼禍端。兄長先和三妹回府,我找到了簪子後自會回去。」
「更深露重,你一個女子去尋怎能令人放心?我陪你一同過去。」蔡昱漓忙道。
「三妹已經在馬車內等著了,她自小嬌養著長大,今日在林中吃了許多苦頭,需儘早回府讓府醫瞧瞧。兄長還是先送三妹回去才穩妥。」
浮婼這般一說,蔡昱漓當即遲疑了起來。
「也罷,那我便先和妍兒回府去了。我將我貼身的兩個護衛留給你,你尋完簪子便即刻歸府。」
浮婼朝他福了福身:「謝過兄長。」
空曠的場地,一車車貴女們在自家奴僕及禁衛軍的護衛下紛紛離去。
而此次前來西郊獵場的以汪首輔為首的大臣們,也吩咐著人馬準備離開。宴席上君臣盡歡,此刻這些人離去時醉醺醺的,鬧出的陣仗不小,好不熱鬧。
浮婼邁步,一路走過喧囂,與兩名護衛走向那僻靜的被火燒過的大帳。中途張煙杆親自過了來,將那兩名護衛給遣開了去。
浮婼這才調轉了步子,趁勢拐了一個方向。
不遠處,是一輛過於奢靡的馬車。浮婼一下子就瞧見了與周欽衍形影不離的衛如崢。
「衛統領。」她朝他行禮。
後者淡淡朝她一點頭,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浮娘子請上馬車。」
浮婼有些猶豫。
「你倒是好能耐,讓本君久等至此。還不快滾上來?」馬車內,一道屬於君王的聲音帶著威壓與怒意,席捲浮婼的耳膜。
她心神一凜不敢怠慢,踩著腳蹬當即上了馬車。
一掀開馬車簾,便見裡頭夜明珠點綴,年輕的君王正懶懶倚靠著軟枕,漫不經心地望向她的方向。
「請君上安。」
浮婼還未尋個位置坐了,便聽得他淡淡吩咐:「啟程。」
侍立在馬車旁待命的馬車夫當即坐了馭位,朝著拉車的三匹馬揮了一記馬鞭。馬車頂懸掛的六角走馬燈微晃,暖色的光芒照耀著前路。
護衛君王的禁軍在衛如崢的帶領下開拔,聲勢浩大。
而浮婼,也在這般的陣仗下,身子搖搖晃晃,非常不合時宜且大逆不道地坐在了周欽衍曲起的腿上,惹來君王一聲沉悶的疼痛聲。
她忙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沒承想卻是沒站穩,又重重坐了下去。這一次,準確無誤地坐在了君王的小腿肚上,惹來他一陣抽疼聲。
「浮氏,你故意的!」周欽衍斥道,眸光落在她那還未來得及收起笑意的臉上。
那笑猶如偷了腥的貓,委實是狡猾至極。
浮婼索性也不急著起身了,似要將他的腿壓出個三六九等的殘缺:「君上說這話虧不虧心?是誰還未待阿婼落座便故意吩咐人趕馬車,令我不慎摔倒?如今您自個兒因此遭了罪,反倒來怪阿婼的不是了?」
「老實點兒!是想本君重新將你『縱火弒君』的罪名落實下去,將浮有財一家子滿門屠戮你才能消停下來嗎?」
浮婼撇了撇唇:「君上何必嚇阿婼。您想當明君,您想讓天下人都知曉您與老君上不同。是以,您是絕對不會動阿婼的家人的。」
他以為拿捏住了她,可她又何嘗不是看透了他?
隔著布料,周欽衍感受著她臀部傳來的熱意,有些不自在起來:「你一個女子如此坐在本君腿上成何體統,還不快起身!」
浮婼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君上,阿婼怎麼瞧著您這臉上綴著點兒緋紅之色呢?」
「本君今夜飲了那般多酒,臉色能不紅?」周欽衍猶如做賊心虛般解釋,色厲內荏道,「你瞎看什麼呢!」
「也是。」浮婼鄭重其事地附和,四目相對,她歪了歪美人腦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張染著紅意的俊臉,「君上總歸不會因著女子的靠近而臉紅嬌羞的。」
他臉紅?他嬌羞?
周欽衍的眸光似要將她狠狠射穿。奈何今夜他飲的酒多了些,那張刻意板起的臉因著紅意而沒什麼震懾人的效果。而他那眸色,竟似淬了那酒釀的醉意,那刻意施加的威壓也大打折扣。
他飛快攫住她那不安分的素手,隨後,在她的震驚之下,將之放到了自己的唇邊。
「周欽衍!」浮婼怒喝出聲。
外頭趕車的馬車夫充耳不聞,正襟危坐,盡職盡責地驅動著韁繩甩著馬鞭。距離馬車廂極近的衛如崢到底還是被這聲音給鎮住了。
一個女子,竟膽大至此,直呼君上名諱!
他嚴陣以待,手中的刀似要隨時出鞘。
只不過車廂內,周欽衍卻壓根沒有讓人將浮婼拖出去的打算。對付一個女子,尤其是對付浮婼,他崇尚的是禮尚往來。
她那指上的蔻丹嫣紅,保養得極好,尖銳猶如女人的鎧甲。
眼見她臉色一變,他薄唇開合,毫不遲疑地將她曾在他臉上作亂的那根纖細白皙的手指又貼近了幾分,竟是毫不客氣地一咬。
女子吃痛,不甘地狠狠怒視著他,頗有點兒敢怒而不敢言。
他的視線落在她縮回去的素手上。那蔻丹依舊嫣紅,然而那指骨上,卻已然有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不過是輕輕一咬,好在她還算識相,並未驚呼出聲,搞得他似要強了她一般。
「如此,也算是兩清了。」他淡淡丟下一句,算是不追究了。眸光示意了一下她那臀部。
浮婼憤憤地瞪視了他一眼,恨恨地起身揀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了。只恨自己到底還是太弱小了些,竟沒能將他的腿給壓折了。
若是如此,他恐怕將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有腿疾的君王呢。
*
「不知君上特意尋阿婼,是有何事?」浮婼只盼著早些聽完他的訓,早些回去。
「像縱火這種魯莽之事,你之後的比試中切忌再用。」他囑咐道,聲音依舊板著,卻是與她掰開了揉碎了擺事實講道理,「今日若非本君率先發難,你以為在場的那些個文臣武將不會請旨讓本君治你的罪?他們只會言辭懇切地稟奏你為了贏得比試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傷害龍體危及本君安危。讓你選後敗北是其次,你的家人會被你所累,並非本君虛言。本君想要做明君,本君不願濫殺無辜,可本朝律法卻由不得本君,朝臣們卻由不得本君自行做主。你可懂?」
觀他面色,知曉他已然不似剛才那般故意針對她。浮婼逐漸放下戒備,也與他推心置腹了一番:「阿婼自然是知曉。不過,君上既要讓阿婼不落選,又要幫襯到孫三小姐。阿婼能有什麼法子?阿婼猜想君上特意留下的那根彩凰銀鳳簪定能讓孫三小姐知曉君上的位置所在,可阿婼卻擔心孫三小姐衝破不了重重護衛的大帳『救』不了君上,破不了第一局。是君上您親自交給了阿婼這般的難題,阿婼只能替您分憂,為孫三小姐開闢坦途。而做下這一切,阿婼也在賭,賭君上是明君。」
「看來本君還得在功勞簿上好好記上你的這一大功。」周欽衍失笑。
浮婼也與他友好抱拳:「好說好說!能為君上分憂,是阿婼的本分。」
瞧把她給能的!
周欽衍湊近,直接曲指往她腦門上彈了一記。
後者美眸委屈,飛快閃避,卻敢怒不敢言般用手擋住了自己光潔白皙的額頭。
「說來阿婼有一事不明。」浮婼轉移話頭,「阿婼以為君上給的那簪子是只有孫三小姐才能看得懂的,為何那位君安侯府的秦大小姐也能看出門道?」秦煙雨怎知曉那根彩凰銀鳳簪的奧秘所在?竟帶著威遠將軍府的劉芷薇回到原處也成功過了第一局。
「老君後的那根簪子上實則刻著她的閨名『葉』,但本君給你們的三根仿製的簪子上卻並未刻上。這便是其中的線索了。三表妹自是知曉,至於這位秦大小姐,恐怕是從長輩處探聽到過一星半點兒的隱秘,才破解了其中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