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美人爭艷,花開花敗11
2024-06-01 20:10:45
作者: 恬劍靈
二十八名貴女參與君後之爭,尚未開局就有六人慘遭淘汰,餘下二十二人參與角逐。第一局過後,留下的也不過浮婼、孫裊裊、浮妍、劉芷薇、秦煙雨等共十三人。
這一情況早就被各家打探消息的家僕快馬加鞭遞迴了各家府邸。
落選的貴女們由婢子僕從們護送回去,那一位位嬌嬌嫩嫩的美人兒遭了這麼一通罪,身上的衣裙髒污髮絲凌亂,狼狽之態盡顯。好在家裡那些馬車們早被奴僕從淤泥里拉了出來,回去的時候不至於頂著那一身不雅之態遭人圍觀。可到底折騰了太久,眾女又飢又渴滿面疲態。其中大多數落選貴女歸府之後還得迎接家中長者狂風暴雨般的訓斥,處境必定艱難。
君王儀仗在此,獵場內燈火通明,守衛輪番把守,陣仗極大。
相比於那些敗北的貴女們,浮婼等十三人則顯得頗受榮寵,受邀到了大帳,與君王共進晚膳。
帳篷內早被布置一新,旃檀熏過,去了異味。地上鋪著進貢的手工絨毯,各色名貴擺件裝飾於內。
箜篌聲響,有一白紗蒙面女子纖指翻飛,奏出空靈之音。六名舞姬隨著音符的跳動在帳內婀娜起舞,水袖輕揚,搖曳生姿。
上首的君王端坐於案,執著酒杯輕飲,間或看一眼舞姬,興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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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兩側各自分了兩列,每列分別置了四張小案,共置了十六張小案。案上是御廚在獵場烹飪的珍饈佳肴,色澤誘人,香氣濃郁。
最靠近君王的那幾個小案後頭是此次隨御駕過來的文臣武將,其餘小案後,入選的十三名貴女各自靜靜跪坐,纖細的身姿窈窕,跪坐的姿勢筆挺,謹守禮儀,不逾矩,不行差踏錯,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範。
浮婼與浮妍跪坐在同一張小案後,聽得浮妍不屑地撇了撇唇。
「有一個當首輔的爹就是好。這樣的場合竟也能湊到御前露臉。」
浮妍指的是首輔府二小姐汪紫衾,「身殘志堅」地到了西郊獵場以向貴女們學習的名義一直留在此處,如今竟也入了席。即便她那席位排在了最末,可能在君王面前有一席之地,對於尋常人而已早已是三生有幸。
也難怪浮妍之前還對汪紫衾同情,這會子便有些酸了。
「她也是個可憐的。」浮婼嘆息,「她娘即便貴為首輔夫人,可常年癱在床榻生活不能自理,於她而言,總歸是個苦難。」
浮妍這才收起了那股子酸意:「也是。不過我聽首輔府的婢子碎嘴,說是這位首輔夫人會癱,皆是因為她企圖長生不老。」
她常年與各家貴女走動,會聽到那些個小姐跟前的婢子嘴碎,倒是不奇怪。
浮婼奇怪的是:「長生不老不過是人的貪念,無稽之談罷了,這位首輔夫人竟會信?」
「信啊,怎麼不信?是個人誰不想長生,尤其是女子,更想青春永駐!你瞧汪紫衾便知曉了,首輔夫人生得貌美。當初她傷了臉需得個把月才能復原,汪首輔便冷落了她,被妾室給迷得五迷三道的。汪夫人不甘心,似乎是專程去請了巫師。後來有一日,汪首輔下朝歸來,便瞧見了那妾室被放幹了血死在了院子裡,汪夫人則再也無法動彈了。」
浮婼聽她說得煞有其事,卻是止不住蹙眉:「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汪夫人是生下了汪紫衾不久得了病才癱的嗎?且汪首輔對其夫人敬重有加,將那妾室的兒子放到了汪夫人名下。至於那妾室,不是還好好活著的嗎?」
「哎呀都說是婢子嘴碎了,所以我目前這版本,是道聽途說的版本啦。之前說的,則是首輔府特意對外放出的版本。至於那死的妾室,是另一個。別看汪首輔老成持重的模樣,府上的妾室可是不少。若是從這一點來看,我倒是覺得婢子們嘴碎的這個版本極有可信度。汪首輔貪戀美貌女子,汪夫人又正巧傷了臉,更讓他有了疼寵妾室的由頭。汪夫人不甘心,便生出了長生不老的妄念,最終不僅未成功,還讓自己癱在了床上十餘年。」
說話間,浮妍又望了眼末席的汪紫衾,又開始同情起人家了。
即便她母親是府中主母又如何?癱在床上萬事無法料理,她這個嫡女也只能仰仗著妾室的鼻息而活。
浮婼卻是多想到了一層。
汪紫衾會與老君上有了首尾,恐怕不僅僅是被老君上花言巧語以及權勢所騙,而是確實是想要藉此擺脫自己在首輔府的困境。只不過,事情最終的走勢卻超出了她的預想。
「旁人的事兒你便別操心了。倒是浮鸞落選,歸家後該是會心情低落吧。」
「阿姊本就對選後可有可無,她會參與選後全然是為著不想花樣年華卻去給一個鰥夫當續弦,給十二歲的劉芷薇當後娘。如今選不上,她也沒什麼遺憾的。」
「父親和母親如此疼愛你們,起先為何還非得和威遠將軍府議親,打算將她嫁過去呢?」
「當年君位更迭,我爹娘得了這位威遠將軍提醒才能護住自身,算是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人家有意兩家結親,我爹娘自然不能一口回絕。我阿姊也是趁著參與選後的名義,才能回絕了這門親事。人家威遠將軍如今已去相看旁的人家了,也就劉芷薇非得逮著我阿姊不放動不動就冷嘲熱諷一番,還故意喊我阿姊阿娘,當真是可惡得緊。」
提及劉芷薇,兩人這才發覺她此刻正與君安侯府的大小姐秦煙雨坐在一處。
「大姊,你說她是不是察覺到被孫裊裊誆了,是以和秦煙雨坐到了一處?」
浮婼瞧著那正和秦大小姐說得熱絡的劉芷薇:「這座次都是由張公公分的,咱們也只是按照吩咐依次入座罷了。且劉小姐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選後於她而言恐怕也只是來玩一場罷了。她應是沒對孫裊裊起疑。」
驀地,浮妍將狐疑的眸光落在浮婼臉上,一瞬不瞬:「大姊,你既能火燒大帳,應是一早便料定了君上在那兒。為何卻瞞著我和阿姊?險些讓我和阿姊一同出局?」
她不傻,只不過先前一番變故措手不及,才忽略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浮婼被她的眸光緊鎖著,卻是倏爾一笑:「那我問你,若我告知你們二人,你們會同我一起火燒大帳嗎?」
只此一句,便令浮妍遲疑了。可她還是堅持道:「但你好歹也該告訴我們一聲。第一輪不是只需要在規定時辰內回到原處的都通過初選了嗎?」
「那是因為我做了那大逆不道的第一人,將君上從被困的帳中『解救』了出來,其餘人也便白撿了這麼一個便宜。」
浮婼會這般做,確實是有著報復的心思在裡頭的。
周欽衍非逼著她參與選後,那她便索性在第一輪便令其他人都落選,讓他自食惡果。只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是君王,一切皆是由他說了算,那比試規則,自然也是他想怎麼變通便怎麼變通。明明是她一人奪魁,硬生生變成了十三人通關。
經她這般一解釋,浮妍一噎,竟是再也不敢再以惡意揣度這位長姐了。不過該提醒的她還是得提醒:「你現在好歹也是我們淮煬侯府的人了,今日君上不跟你計較,才沒真的用那弒君的罪名法辦了你。若君上真的動怒,你難道真的要我們侯府滿門給你陪葬不成?此事我哥絕對會告知父親,讓他好好懲戒你的。」
*
浮妍口中的蔡昱漓此刻正成為君王的座上賓,與他把酒言歡。
「你非得給阿婼按上一個『縱火弒君』的罪名,可帶累的卻是我們淮煬侯府。怎不見你說會將她那生父繼母一家子連坐?要知道,她對淮煬侯府並無感情,她至親的人是浮家那一家子。」
周欽衍親自替他滿上一杯酒:「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本君將她逼得參與選後,又以『縱火弒君』的罪名恫嚇她,若再扯上她的那些至親,你信不信她分分鐘就給本君撂挑子?」
一飲而盡杯中酒,蔡昱漓又大喇喇地將空杯往他面前一遞:「那你還發難於她?」
「若不壓她一頭,本君怕她那尾巴能嘚瑟地翹上天了。火燒大帳,也虧得她能想得出來!」周欽衍冷哼了一聲,眉眼之間瀰漫著一絲倨傲與矜貴,無視他遞過來的空杯,給自己夾了一筷箸的燉鹿肉。
周欽衍慵懶的眸光一一掃過底下恭敬端莊的貴女們,朝著張煙杆示意了一下。
張煙杆會意,當即揚聲道:「貴女們無需拘束,儘管舉箸食用。若有任何不滿也可與你們身邊的宮婢提,讓她們更換菜色。」
他的公鴨嗓衝破那箜篌之樂,響在帳內。
眾女這才動了,紛紛朝著周欽衍謝恩。隨後姿態優雅地舉箸,揀了菜入口。
浮婼細嚼慢咽,紅唇小幅度開合,腦子卻飛快轉著。
她不會天真地以為這位年輕的君王真的會那麼善意熱情地款待她們這些入選的女子,等到她們吃飽喝足才開始第二局。上位者走的每一步棋,都值得人往後推敲三步。
「小姐,奴婢給您添些果酒?」
侍立一旁的宮婢傾身請示。
浮婼頷首道謝:「有勞了。」眸光掃過她,驀地一怔。
宮婢不明所以:「姑娘,可是奴婢臉上有什麼?」
「沒。」浮婼擺手,只不過落在她臉上的眸光卻添了幾分銳利。
這宮婢,竟是琉璃。
當初她同晏晏入京師,採買了十二名護衛、一名車夫、一個婢子。琉璃便是貼身伺候的。十三歲的年紀,單純可愛。只不過,她卻憶不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為何會與晏晏分離成為了浮有財的女兒,而他們這些人怎會消失不見了。
如今再見故人,浮婼仍舊想不起那些舊事。
可唯一肯定的是,那些夢,確是事實。
果酒入杯,撞擊杯底,聲音清脆。
浮婼抬眸望向正倒著果酒的宮婢,隨意地問道:「你喚什麼?」
「奴婢喚琉璃。」
「家中可還有旁人?怎會入宮當了宮婢?」
「琉璃腦子記性不好,發了一場高燒後便有些記不清事兒了。只依稀記得家裡應只剩下我一人了,為了一口飯吃打算將自個兒賤賣了,沒想到卻遇見了貴人薦我入宮當了宮婢,竟能得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這放在旁人身上,是想都不敢想啊。」
似是知曉自個兒說得太多了,琉璃忙噤了聲。
浮婼卻是若有所思:「你說的那位貴人,是小太子吧。」
琉璃眸中充斥著難以置信,怔怔地點了點頭。
心中的疑惑一點點加深,浮婼頭疼地將果酒飲盡,唇角還殘留著紅色的酒漬。
她摔下思凡閣後失去了所有記憶。
晏晏只記得他的阿娘白髮蒼蒼,壓根就不是她。
而琉璃,似全然記不得她這個人,也記不得旁的事兒了。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怎他們一個個的記憶,皆出現了問題。
當真是,被人篡改了不成?
*
與此同時,另一頭小案後的孫裊裊瞧著正與浮婼交談的宮婢,手中的筷箸掉落,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她隔壁小案的劉芷薇忙循聲望來:「裊裊阿姊,你怎的了?」
「無事,手滑罷了。」孫裊裊讓伺候的宮婢換了一雙筷箸,又狀似隨意地示意了一下浮婼那頭的宮婢,「那個宮婢是何人?」
伺候她這一桌的宮婢不敢怠慢,忙回道:「她叫琉璃,是在晏太子的乾蕪宮伺候的宮人。此次選後比試,張公公從各宮拔尖的宮婢中挑選了一批前來伺候諸位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