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塵埃落定

2024-06-01 19:57:04 作者: 潛江魚

  江順被押解出桐華巷。

  江衍站在原地目送著。

  下了一夜的雨,路面積水的溝槽里舖滿落葉,黑色泥濘的路面反射著陰沉的天色。江順絕望的求救還在耳邊,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人影,江衍嘴邊突然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不過幾次推波助瀾,這些人就能把自己作到這種地步。

  鍾鯉站在門廊下,看著江衍的背影心裡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感覺,今天發生的事絕對和他脫不開干係。

  只是……到底怎麼了?

  

  「江衍?三叔他……」鍾鯉忍不住出聲問道。

  江衍背影一頓,他一直有種鍾鯉和鍾家沒什麼關係的感覺,可……死的確實是她的父親,江衍一時不知該怎麼交代。

  「阿鯉……你……」江衍轉過身看向鍾鯉,「你父親出事了。」

  「嗯?誰?」她與鍾大河的照面兒,還是在江檀葬禮的靈堂上見的,以至於陡然聽到『父親』這個詞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父親,鍾大河昨天被三叔打死了……」江衍說著話,眼睛仔細地觀察著鍾鯉的表情。

  「啊?這是為什麼呀?發生什麼事了能下這麼重的手?」鍾鯉目露驚訝,語氣里只有震驚沒有任何沉痛的感覺。

  「沒什麼,貪心不足而已……你要去衙門看看情況嗎?」

  「呃……」今天做口紅面霜的配料還沒查驗,可自己占了人家女兒的身子,不去看好像說不過去,「是要去看看……我先去換個衣服。」

  她穿的衣服顏色太鮮亮,死的是原身的父親,是該換上素服才行。

  「其實不去也可以……我回來把情況說給你聽?」江衍試探道。

  鍾鯉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還是去看看吧。」

  算是對原身有個交代。

  江衍站在門口等鍾鯉換衣服,江妙妙自己一個人去了錦繡坊,順便向水千雲說明情況。

  兩人相攜走到縣衙,衙門裡正在升堂,四周圍了一圈兒看熱鬧的人。

  命案在城陽縣可是不常見,圍觀的百姓嘖嘖稱奇,不一會兒鍾鯉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根源竟是自己那筆銀子嗎?

  鍾鯉目露茫然,可是……她轉頭看向江衍,他是從開始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嗎?為什麼一點也不驚訝。

  「我們……不該給他們銀子。」鍾鯉無措道。

  江衍看出鍾鯉的想法:「你有什麼錯?你只是花錢解決麻煩,沒人讓他們去搶別人的銀子。」

  「可……」鍾鯉總覺得腦子裡纏著一團亂麻,卻始終理不清頭緒。

  「你沒有讓他們去賭,也沒有讓他們去借,更沒有讓他們去搶……所以,可是什麼?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江衍說這話時面無表情,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在篤定什麼。

  鍾鯉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裡迷茫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只能轉頭去看堂上的審判情況。

  鍾大河的屍體被放在擔架上,頭部血肉模糊。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江衍捂住了眼睛。

  看不清堂上的情況,只有耳邊傳來知縣大人的問訊。

  鍾母聲嘶力竭地描述著昨天事情的經過。

  江順則一直在狡辯,說銀子是鍾母偷的,他只是為自己侄子搶回來,才誤殺的人。

  鍾母一時心慌,怕這事兒江衍向著自家人再做偽證,張口便反駁道:「銀子是我閨女給我的!要問也是問我閨女!」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

  劉知縣知道江順說的侄子就是江衍,雖然他不想讓自己屬下摻和進來,可堂下之人的說辭直接影響判刑結果,畢竟誤殺和謀殺還是不一樣的。

  無奈之下劉知縣只能傳喚江衍和鍾鯉。

  兩人沒等人傳令,便自發地走到堂上,各自行完禮便等著知縣大人問話。

  「江衍,罪犯江順說他是替你搶回被偷的銀子才誤殺人,這其中原由可與其說的一致?」

  江順聞言,立刻眼帶希翼地看向江衍。

  「沒有,屬下家裡並沒失竊,也不曾知道江三叔為什麼要去搶銀子。」江衍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

  江順聽完這話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自己可是江衍的親三叔!他竟然要看自己去死?

  堂上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都不由得看向江衍,這人真是鐵面無私!

  劉知縣聞言點點頭,又轉頭問鍾鯉:「江鍾氏,堂下鍾吳氏所說之言可屬實?」

  「回大人,銀子確實是小女給母親的。」

  「好,人證物證具在,江順,你還有何話說?」

  江順嘴張了幾次都沒說出一句話,最後絕望之下猛地瞪向江衍:「你個不孝子!我可是你親三叔!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樣對我,就不怕見到你九泉之下的父親嗎?」

  「王子犯法還要與庶民同罪,我身有公職怎麼可以徇私枉法?三叔,做錯事就要受到相應的處罰,到了哪裡都是這個道理。」

  江衍說的義正言辭,劉知縣欣慰地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孺子可教!

  就這樣,江順被判死刑,秋後問斬。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的劉蘭花,作為從犯被判流放嶺南,即日出發。

  退堂後,鍾母顧不上安置鍾大河,著村人幫忙把其抬回去,便急匆匆地去了賭坊。

  江衍讓鍾鯉先走一步回錦繡坊去,他自己則跟在鍾母身後進了賭坊。

  再出來時,江滿和鍾金寶同時少了一隻左手,鍾母眼睛裡全失驚恐,扶著自己兒子顫顫巍巍地遠離江衍。

  江衍也不管他們的態度,站在江滿身邊說道:「如今因你這場豪賭,三叔犯下命案將於秋後問斬。三嬸也將於明日啟程去嶺南,你呢?可有什麼想法?」

  江滿不知短短几天的時間,他怎麼就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捧著劇痛的左臂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江衍也不等他做決定,便擅自安排道:「三叔屍首由我去收,你明日便隨著三嬸去嶺南吧。沒了父親總不能眼睜睜看母親也走上絕路,有你路上照顧著,三嬸想必還能活下去。」

  江滿目光空洞,接連的變故讓他失了腦子和主見,聽了江衍的話,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好……」

  解決完一個,江衍才轉頭看向鍾母和鍾金寶。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阿鯉附近,懂嗎?」

  鍾母驚恐地點頭,想到賭坊中看到的情形,江衍與坊主三言兩語便決定了鍾金寶和江滿的命運,她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再也不敢說出口。

  參與鍾鯉被搶婚的所有人,都沒落到什麼好下場,可作為事件中心的鐘鯉,卻什麼也不知道。

  江衍神色冷淡地把江滿送到家,讓其收拾收拾就自去尋母親。

  所作所為好像是個有擔當的親堂哥,江滿卻忘了這堂哥從小到大都沒有與他們親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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