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探索不盡的

  張家園醒來之後，自己依舊睡在北燕居的大床上，身邊還臥著一匹狼。鏡子裡的馬敬文被凍得呲牙列嘴的，不過，他還是在向龜城進發。

  看他周圍的環境，再過兩個小時，這傢伙也就該到龜城了。

  北燕居的人都睡得死死的，所以也就沒有早飯，或許，這裡的人就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張家園準備去顧道人那裡混一頓。

  看門的女人換了一個生面孔，昨日那個黑瘦的女人已經死了，這個女人同樣的黑瘦，同樣滿懷希望地瞅著張家園，希望能獲得一點賞錢。

  錢對張家園來說沒有意義，所以，就掏出一把麻錢丟了出去，那個黑瘦的女人立刻趴在地上撿。

  如果是拿錢是為了吃飯嗎，或者養活孩子，這錢自然就該好好地給，這個同樣是大菸鬼的女人，再好好給她錢，張家園就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有錢大爺的做法這個時候不用，又要在什麼時候用呢？

  走出北燕居，冬日裡的龜城上空依舊是哨子風在呼嘯，時不時地會有一些風滾草從頭頂掠過，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門窗緊閉著，站在這裡就能看到空蕩蕩的城門，這個時候，沒有人收進城錢。

  後邊的學校里也沒有人，大門緊閉，看樣子裡面的莘莘學子還在睡覺。

  在龜城，冬日早起除過加速飢餓來臨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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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園踏進玄武廟的時候，看到張大嶺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大清早正在洗衣服的張大嶺笑呵呵看著張家園走進來，就放下手裡正在洗的衣服，將手在道袍上擦拭一下道：「來了，還沒吃早飯吧？」

  張家園點點頭道：「沒吃呢，早知道你在這裡，我昨天就不吃那頓豬食了。」

  張大嶺又看看張家園身後的那匹狼，稍微愣了一下道：「狼？」

  張家園點點頭。

  張大嶺立刻就變得高興起來，搓著手道：「我這就給你點爐子喝茶，你先喝茶，我去炸油餅馬上就好。」

  「顧道人呢？」

  「他回去了。」

  聽張大嶺這麼說，張家園點點頭，就打開了顧道人的房門，床上空空的，不見顧道人。

  跟在張家園身後的張大嶺道：「沒說錯，他回去了。」

  張家園皺著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顧道人可以自由地在兩個世界裡穿梭？」

  張大嶺奇怪地道：「你不是也這麼過來了嗎？我也是啊！」

  「你是怎麼過來的？」

  「睡一覺就過來了，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把我嚇得半死，後來就習慣了。」

  張家園呆滯了很久，張大嶺見張家園不理睬他，就去點爐子去了。

  一個燒包穀芯子的紅泥爐子被張大嶺提來了，春尖茶，冰糖，棗子，核桃仁，一塊白餅，一壺冰水，喝茶的東西非常得齊全。

  數九寒天的，這時候沒有什麼比喝一頓熱茶更好的待遇了。

  張家園學自家老爹的模樣先把餅子烤在爐子邊上，再把茶葉烘烤一下，倒進涼水，丟進去兩顆棗子，跟核桃仁，就等著水開。

  喝過三遍苦茶之後，張大嶺就端來滾燙的油餅，還特意給狼帶來了一塊羊肉。

  兩人就坐在炕桌邊上繼續喝茶。

  「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啊。」

  油餅酥香，張家園忍不住多吃了一個。

  「我都來這裡了，難道就不該有錢嗎？你不是也混成了一個軍官嗎？」

  「我這軍官是假的，衣服是從土匪窩裡偷來的。」

  「哦，你殺過人沒有？」張大嶺好像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張家園苦笑一聲道：「說我現在殺人如麻都不過分。」

  「好漢子！」張大嶺衝著張家園挑挑大拇指，又指著玄武廟外邊道：「如果不是道長阻攔，我也早就想殺人了，外邊的那些混帳全都該死，不論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都該死，沒一個好人，甚至他娘的就算不上好人。」

  張家園又往嘴裡塞了一塊油餅吃下去。

  「既然想殺人，為什麼不去呢，看到不平事，儘管踩，然後就有理由殺人了。」

  張大嶺訕笑道：「不敢。」

  張家園嘆息一聲道：「再過一個小時，你就算是不敢也必須敢了，有百十個馬匪來了，目標就是龜城地宮。」

  張大嶺猛地站起身道：「誰泄露的？」

  張家園笑道：「我泄露的。」

  「為啥嘛，為啥嘛，你泄露龜城弄啥呢嗎？」

  張家園用張大嶺拿來的油紙把剩下的油餅全部包起來，裝進背包，然後拍拍張大嶺的肩膀道：「我去殺馬敬文了。」

  說完話，就帶著狼回到了北燕居。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來，只是在浮塵的遮蔽下，呈橘紅色，很像是一顆土雞蛋的蛋黃。

  張家園槍法不好，所以，手雷就成了他的法寶，這裡的街道很窄，他希望馬敬文能經過他窗前，好讓他能做到一擊斃命。

  當馬匪的馬隊屹立在城門口的時候，整座龜城就變得更加安靜了，就連剛剛冒起來的炊煙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城裡面的人給我聽著，老子們這一次是來尋仇的，不是來屠城的，只要你們乖乖地呆在家裡，老子保證不殺你們。」

  馬匪的警告聲遠遠地傳來，張家園笑吟吟地看著換上破衣爛衫的廖家老號的掌柜，同時也就看到了那些急著往自己臉上塗抹鍋灰的妓女們。

  張家園原以為廖家老號能開在這裡應該是不害怕土匪，馬匪的，現在看來，他怕得厲害，所有的張牙舞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將原形畢露。

  張家園原以為妓女們也是不怕土匪的，畢竟，她們除過一具可以賣錢的身體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好東西了，可是，這一刻，她們表現得比那些良家還要緊張。

  都不知道為什麼，有往水井裡鑽的，有往地窖里鑽的，有爬到房頂上的，更有沿著破敗的城牆往戈壁上跑的。

  至於抵抗的，著實是一個都沒有。

  一個馬匪舉著一面寫著馬鷂子的白色旗子進了龜城，一邊跑一邊叫囂。

  「所有人聽著，爺爺們是來龜城辦事的，事情辦完就走，這一次不劫財，不劫色，如果你們乖乖地聽話不做聲，萬事好說，如果有不長眼的，爺爺就用鍘刀把所有人都鍘成兩截……別以為是在嚇唬你們，獨石頭就是例子！」

  馬匪騎著馬扛著旗子在龜城裡繞了兩圈之後，就重新回到了城門口，馬上，大群馬隊就進入了龜城，馬蹄聲踏碎了這座破城的安靜，不大功夫，龜城裡就響起各種各樣的慘叫聲，有男人求饒的聲音，有女人哀求的聲音，更有孩子的哭泣聲，甚至還有牲口的嘶鳴聲。

  關於馬敬文說不反抗就不劫財，不劫色，不殺人的承諾，張家園是一個字都不信。

  這世上哪來這麼善良的馬匪呢？

  之所以說這些話，就是要這些人放棄抵抗，等所有人放棄抵抗了，馬匪們就能為所欲為了。

  所以說，大屠殺難以避免。

  至少，馬敬文會把龜城裡面的人殺得膽寒之後，才會去探索龜城的奧秘。

  「砰。」隨著一聲槍響，一個馬匪一頭從馬上栽下來死了，馬賊們聽到槍聲，立刻躲避起來，剛才還亂糟糟的街道上又安靜了下來。

  這一槍是張家園開的，他本來想把這一槍留給馬敬文的，可惜，這個馬匪騎在馬上，後背就對著他的窗戶，只要把長槍探出去，就能頂在馬匪的背上，這種誘惑，張家園根本就忍耐不住。

  由於距離太近，槍聲又太響，馬匪們反倒沒有懷疑近在咫尺的北燕居，一群女人呆的地方，不可能有這麼大膽的人。

  很快，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就順著街道滾了出來，那個打著旗子的馬匪再一次勇敢地站了出來，大聲吼叫道：「殺我一人，百人償還！」

  張家園再一次端起長槍瞄準了這個膽大的馬匪，又開了一槍。馬匪一頭從馬上栽下來，張家園準備離開房間引誘馬敬文去龜城地宮的時候，一個老女人卻連滾帶爬地跑出來，跪在大街上朝馬匪們藏身的地方大叫道：「好漢爺爺，人不是我們殺了，我們屋子裡住著一個官兵，人是他殺的，不關我們的事情。」

  此時，張家園剛剛離開房間，無數的槍聲響起，他的房間已經被打得爛糟糟的，至於街面上那個女人，早就被亂槍給打爛了。

  龜城雖然不大，卻也不是百十個馬匪就能完全控制的，耳聽到炒豆一般的槍聲，龜城裡的人如同受驚的野馬，紛紛鑽出屋子，不要命地向外狂奔。

  這就導致提著長槍，帶著狼的張家園一點都不顯眼，畢竟，還有牽馬的，牽驢子，牽駱駝，牽牛的人。

  「砰！」張家園看到一個被人群裹挾著，無奈揮刀亂砍的馬賊，就趁機靠近，再一次開了一槍，這一次，馬匪的腦袋被打得稀爛，腦漿迸裂，人群就更加混亂了。

  眼看著人群被一排騎馬的馬匪給擋住了，張家園就拉開兩枚手雷的拉弦，就朝人群最前邊丟了出去。

  「轟隆——」；兩顆手雷幾乎同時炸響，擋住百姓去路的馬匪有兩個被炸得飛了起來，一個上了房頂，一個成了兩截掛在沙棗樹上，另外幾個也被手雷的破片炸得渾身都是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