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會吸血的銅龜
2024-06-01 19:51:23
作者: 雲氏金鯉堂
「爸,你中午睡覺是怎麼回事啊?」
趁著父親與田老爹說話得間隙,張家園連忙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張龍川點上一支煙,輕輕地吸了一口道:「神從不在人前顯聖。」
張家園疑惑地道:「不在人前顯聖,如何說服泱泱大眾呢?」
張龍川笑了一下,瞅著兒子的眼睛道:「就像你以前跟你老爹我說,接受高等教育是一個奢侈品,是少數人的行為,那麼,這句話也適用於信仰上,信仰也是少數人的行為,也非常的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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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白馬腳,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呢?」
「不能說,因為你學的學問里沒有神的位置,如果讓你學,你在社會上怎麼立足呢?那時候,你老子還指望你金榜題名,有一個好的未來,教你這些禍亂你心神的東西做什麼呢?
還有,你老子我成了白馬腳,也是為了謀生,算不上信仰,說起信仰,你死去的爺爺奶奶,媽媽,以及活著的你才是我的信仰。」
田老爹見自己的女婿看起來有些傻,就進一步解釋道:「傻娃子,你把今天經歷的事情解釋成做夢就好了,我們這些人的夢,比你們的夢來的真實一些,夢裡邊做了很多事情,夢醒之後呢,還要老老實實種地。」
「那麼,老龜呢?」
當張家園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張龍川跟田老爹一起悶頭抽菸,不再說話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龍川才道:「老龜是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
田老爹嘆口氣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說完話,田老爹跟張龍川兩人就下了城牆,看方向,他們是去找顧道人去了。
「你為什麼不去?」
張家園問張寡婦。
「人家就不要我去。」
「你在夢裡真的見到我爸他們跟那隻老龜了?」
「真的看見了,看的真真的,我還知道我在做夢,顧道人踢我那一腳老用力了,我的肩膀到現在還疼。」
說著話,張寡婦就毫不顧忌的露出一個雪白的肩膀,在她的肩膀上,赫然有一處紫青色的瘀傷。
田成文對這些事情好像不感興趣,或者說自從拿到一百萬之後,他就表現得非常滿足,什麼龜城,什麼老龜全部都不在意了,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爹的安危。
就在剛才雲川跟老人們談話的時候,他在遠處拿著電話跟劉玉花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估計這些話別人聽不成。
張寡婦就是一個神經病,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神經病,為了擺脫他的死鬼丈夫,以及那個婆婆,她什麼都不在乎。
所以,張家園也就下了城牆,他準備去顧道人那裡去看看。
羊到了晚上,就不再叫喚,只有幾隻狗聽到張家園的腳步聲之後會叫喚兩聲,不過,也就是兩聲而已,絕不會多叫,就像是一個個敷衍了事的保安。
玄武廟就在主街的盡頭,旁邊是一個民國時期就有的一座小學,這座小學裡已經沒有孩子上學了,如今空著,只有兩顆巨大的沙棗樹還橫亘在院子裡。
小學校的邊上就是玄武廟,此時,正燈火通明。
從很小的時候,張家園就對寺廟,道觀,神宮,這些地方充滿了恐懼,因為這裡面的塑像的模樣都很兇惡,即便是有不兇惡的,張家園也能從他們心懷不軌的目光中看出幾分惡意來。
且不論是佛陀,菩薩,道祖,還是城隍,在張家園眼中都是一模一樣的,他知道,這些神像之所以會被塑造成這個樣子,就是為了給你製造心理上的壓迫感。
玄武廟裡燈火通明,神仙就待不住,所以,張家園也就走近了這座玄武廟。
門口坐著一個牧羊人,他百無聊賴的把玩著一根羊腿骨,這根腿骨已經被他把玩得有了玉石的光澤,淡黃色,在燈光下柔柔的很好看。
張家園走進去的時候,這個牧羊人沒有理會他,依舊在用心的揉搓他的羊腿骨,還不時地舉到燈光底下看成色。
顧道人的玄武廟不大,就是一個兩進的院子,最前邊是一個照壁,照壁上有磚雕,是一個宏大的牡丹花開全家福貴的圖案。
這就讓這座道觀不像是神的地方,更像是顧道人的家。
地上鋪著青磚,好多野草從磚縫裡鑽出來,跟鼻毛一樣的令人討厭。
整個院子裡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除過一個用銅澆築的巨龜之外,再就是幾座塑像,這些塑像還被丟在角落裡,沒有神應得的任何尊敬。
巨龜還不錯,張家園敲擊了兩下,這座銅雕應該是實心的,鑑於銅的價格,以及這個老龜的大小,這東西的價值不菲。
透過洞開的大門,張家園可以看到父親他們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坐在側面的父親看到了張家園,卻沒有喊他進來,張家園就騎在這頭銅製老龜脖頸上,手摸上去,才發現這座銅雕竟然已經被人揣摩的很滑,很亮,斑斕的綠色銅鏽中隱隱泛著金光。
「我不同意!」田玉虎咆哮一聲,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的出來他真的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他很想走,走了幾步卻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呼哧呼哧地生氣。
「不同意可以滾——」
顧道人還是那麼霸氣。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老混蛋到底要幹什麼,老龜的胃袋已經空了,心肝脾肺腎,我總要占兩個吧。」
「我就怕你有命占,沒命拿!」
顧道人的聲音越發的陰冷。
田玉虎高亢的聲音低下來了。
「老道,我們兩個說是相依為命也不過分吧?我本來可以去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最後聽了你的話,留在龜城十五年,我本來可以在大城市裡過得風流快活,最後還是聽了你的話娶了一個放羊婆子。
你要我養氣,我就養氣,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這麼多年,我就盼著你重開地宮呢,十五年啊,十五年啊,老道,我付出的太多了。」
田玉虎的話在張家園看來,已經是字字泣血了,可惜,顧道人絲毫不為所動。
「你可以滾!」
田玉虎煩躁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晃蕩到張家園身邊,伸出手道:「拿煙來!」
張家園見田玉虎煩躁地如同一頭真老虎一般,就把煙遞給了他。
田玉虎取出一隻煙點上,一口就抽掉了半根,吐出一口濃煙之後,丟掉菸頭,又衝進了房子。
很快他又出來了,張家園還聽到一聲響亮的耳光聲,等田玉虎走近了,張家園果然在田玉虎臉上看到了傷痕,這一巴掌很重,鼻血都流出來了。
張家園趕緊給田玉虎遞上一根煙,還殷勤的幫他點上,這一次,田玉虎沒有再發怒,而是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抽菸,任由鼻血噼里啪啦的往下流,不一會,就在銅龜腳下匯聚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血液湖泊。
血液湖泊的張力很足,明明已經高出地面很多了,依舊沒有潰散奔流的意思,眼看著湖泊越來越高,田玉虎卻不肯再流鼻血了,他豪邁的用袖子擦拭一下鼻子,就再一次進了屋子。
一個人流了半斤血,還有這麼矯健的身形,看來田玉虎的身體很不錯,沒有眩暈,沒有弱不禁風。
張家園看熱鬧看的很過癮,忍不住將雙手在老龜光滑的背上不斷地摩挲,他覺得手上有些黏,抬起手一看,才發覺雙手沾滿了血。
他連忙朝地上那個小小的血液湖泊看過去,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青磚上乾乾淨淨,哪來的小小的血湖泊。
張家園沒有擦拭手上的血,從老龜脖子上下來,仔細看,才發現龜甲縫隙里全是血。
張家園打著打火機蹲在地上仔細地尋找那個血湖泊,結果,他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看到。
「洗洗手吧!」
張大嶺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端來了一盆涼水,讓張家園洗手。
「這個老龜會吸血!」
張家園一邊洗手,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張大嶺說。
「銅龜當然會吸血,不光會吸血,也會吸水。」
張大嶺說著話,就把張家園洗過手的血水潑在地上,很快,這些血水就滲進了青磚,轉瞬間,銅龜背上的龜甲縫隙里,就像是發了大水,不斷地有血水滲出來,最後,沿著龜甲縫隙流淌到了龜腳上,最後消失不見。
「地下有水泵?」
這句蠢話剛剛問出來,張家園就後悔了,因為他發現張大嶺正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張家園覺得這眼神,跟他當初看張大嶺的眼神一模一樣。
「咳咳,這銅龜是誰鑄造的?」張家園換了一個比較聰明的問法。
「顧道人請人鑄造的,有十多年了,聽說是田玉虎捐獻的銅,足足有三噸多。」
張家園點點頭,從水管子上接了滿滿一盆水,半點沒猶豫的就倒在地上。
清水落地,水花四濺,然後就濡濕了好大一片青磚地,可能是水太多了,青磚並沒有吸太多的水,地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水窪。
張家園看看地上的水,再看看沒有半點動靜的銅龜,最後把疑惑地眼神投向張大嶺。
張大嶺輕蔑的笑了一下,就奪過張家園手裡的水盆,甩著寬大的道士袍袖走了。
「你別把水泵關了啊……」張家園在後邊有些羞惱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