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手心手背
2024-06-01 19:16:58
作者: 銀耳君
崔蓁蓁正要出口,卻忽然聽崔寒衣又道,「我進來了。」
「別進來!」崔蓁蓁忙道,「我自己出去。」
「那你快些,趁他們都還在找盧公子,還能趕得上觀禮。」
盧林聽有人在找他,也只好暫時打消下流心思,他捏著崔蓁蓁的下巴,想湊上去占點便宜,崔蓁蓁卻捂住自己的嘴,驚恐地瞪著他。
他親到了她手背上,「二姨妹,咱們來日方長。」
崔蓁蓁差點噁心得吐出來。
「讓她離開,要不然咱們倆一個都走不了。」
崔蓁蓁只好忍著眼淚,沖門外的崔寒衣道:「我知道了,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崔寒衣沉默片刻,說道:「好。」說完她便離開了。
盧林鬆開崔蓁蓁,沖她自認風流地一笑,這才起身開門出去了。
崔寒衣躲在暗處,見盧林鬼鬼祟祟地出來,又聽崔蓁蓁房裡傳來咒罵和哭聲,不由得冷笑。
上一世別說盧林,連崔家下人都能對她動手動腳,崔蓁蓁和崔靜嫻分明知情,卻惡意縱容。
如今輪到她自己,哭起來也與她並沒有什麼兩樣。
且等著吧,好戲好在後頭呢。
崔寒衣重新回到正廳,盧林已恢復道貌岸然地模樣,恭敬地與雙方長輩對答。崔靜嫻時不時看向他,不由得羞紅了臉。
定禮過完過後,便是請期,迎親,這期間相隔一個月。
這一個月,崔蓁蓁幾乎都沒出過院門,可從她院子裡抬出的丫頭、小廝可不少,雖沒鬧出人命,名聲卻越來越難聽。
胡檀惱怒不已,罰過她好幾次,可沒多久又心軟了,縱得她越發無法無天。眼前崔靜嫻的婚禮就在眼前,她也沒功夫管,只好任她去了。
婚期越近,崔蓁蓁越焦躁,她害怕見到盧林,更怕他與崔靜嫻成親後,會纏上她。
可她能怎麼辦?
崔寒衣照例來給胡檀請安,崔靜嫻因為是家裡嫡長女,又是崔家第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胡檀難免拿她來作規矩,讓幾個姊妹多學著她些。
崔蓁蓁想著盧林,就噁心,又想到崔靜嫻要嫁給他,更覺得煩躁。
便忍不住說道:「有什麼好的?那盧林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
崔靜嫻臉色一變,頓時有些尷尬。
胡檀怒道:「胡說八道什麼!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崔蓁蓁乾脆破罐子破摔,罵道:「他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色胚!」
「蓁蓁!」崔靜嫻喝住她,「他是你姐夫。」
「什麼姐夫?」崔蓁蓁一想到盧林叫她二姨妹的語氣,身上便起雞皮疙瘩,「我是為你好,你要是識趣,最好別嫁給他。」
崔靜嫻臉色青白,「蓁蓁,你該不會是看我嫁入盧家,眼紅吧。」
崔蓁蓁冷笑,「是看你可憐,不知其真面目。」
胡檀見兩姐妹吵起來了,又見崔寒衣還在,趕緊喝道:「你們都給我住嘴!」又沖挑事的崔蓁蓁道:「這些日子你胡鬧得還不夠?今日又朝你姐姐撒什麼瘋,她馬上便要成親了,還能在這個家裡待幾天?你非得這個時候來給她添堵?」
崔蓁蓁這些日子以來,心頭本就委屈又不敢將那事同母親、姐姐講,見她倆如今又站在一邊來罵她,便越發的氣憤。
「我就是為她好!那盧林他……」她又說不出口,只對崔靜嫻道:「他本就不是個東西!什麼兵部侍郎的公子,就是個下流胚子!你嫁給他定會後悔。」
「說夠了沒?」胡檀終於沒忍住,給了崔蓁蓁一巴掌,「簡直越發嬌縱了!滾回去,給我呆在房裡,沒我發話,一步也不許踏出房門!」
崔蓁蓁捂著臉,既憤怒又傷心的瞪著胡檀,她從小到大都沒打過自己,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打她。
「你們會後悔的!」留下一句話,崔蓁蓁便哭著跑走了。
崔寒衣眼觀鼻,鼻觀心。
胡檀氣得捶胸頓足,「孽障,孽障!」
崔靜嫻也氣得眼睛發紅,卻先勸道:「母親,彆氣傷了身子,妹妹自小便是這個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待我過會兒去跟她說說體己話,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然後讓她來給您賠罪認錯。」
胡檀看著大女兒,心頭寬慰了些,「還是你懂事,聽話。」
又見崔寒衣還杵著,趕緊趕人,「你還在這兒站著做什麼?」
崔寒衣拜了拜,「女兒告退。」隨後又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崔靜嫻一眼。
崔靜嫻一愣,皺眉看著她。
崔寒衣自松風閣出來後,並沒有回落樟院,而是去找了崔蓁蓁。
崔蓁蓁一路沖回屋裡,將屋子裡的一應陳設砸得稀巴爛,這些日子她打了不少丫鬟,沒人敢上去攔,上去勸。
崔寒衣站在門外等她砸完,才抬腿走了進去。
崔蓁蓁一見她來,先是一愣,隨後惡聲惡氣道:「怎麼?也輪得到你來看我笑話了?滾出去!」
崔寒衣不僅沒滾出去,還將房門關上,朝她走了過來。
崔蓁蓁將一個妝盒砸在她腳下,吼道:「滾!」
崔寒衣停下腳步,幽幽看著她,「我若走了,姐姐滿腹委屈,又找何人訴說?」
崔蓁蓁聞言一愣。
隨後她又聽崔寒衣放低聲音緩緩道:「那天盧林在姐姐房裡,對麼?」
她心頭悚然,隨後又聽崔寒衣道:「我見他從姐姐房裡出去了。」
「閉嘴!」崔蓁蓁撲過來抓著她,威脅道:「你閉嘴!不許說出去!」
「我若要說早就說了,姐姐與盧林的私情,一但被別人知曉,毀的也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名聲。」
崔蓁蓁給了她一巴掌,罵道:「你閉嘴!誰和他有私情?我提到他的名字就犯噁心!」
崔寒衣臉被打得發麻,卻笑道:「有沒有誰說的清?這種事,對女子來說,即便是被迫的,別人也只會認為是女子的錯。」說完,她又露出一個惡意的笑,「且他就要跟大姐成親了,你們的事,又能瞞得了多久?若鬧開來,說不定會重演你娘和胡姨娘雙姝並嫁的『好』事。」
這話正戳中了崔蓁蓁的心坎,她怕盧林,他就像一條蛇,粘膩又可怕,若被他纏上,自己一輩子就毀了!
她不能讓這門婚事結成,絕對不能!
崔寒衣提醒道:「還有三天就到迎親之期,姐姐認命吧。」
說完崔寒衣就要走,崔蓁蓁一把將她拽住,「你站住!」她此時倒是轉過了腦子,問道:「你來不光是看我笑話吧?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崔寒衣似笑非笑,「我能有什麼辦法?況且我又為何要幫你?」
「你!」
「你與其讓我幫你,不如去找大姐。你們是親姐妹,從小關係親密,你求求她,又或是將此事告訴她,說不定為了你們這姐妹情,她就不成這門親了。」
崔寒衣拉開她的手,「不過瞧著大姐對那盧林倒是頗為傾慕,怕是不能如你意。看來除非意外或天降不測,這門親事可成定了。你的一生,便只能被那盧林握在手裡。」
她便是要看這兩姐妹,為了一個男人能反目到何種地步。她們不是將人不當人嗎?不是自以為掌握了別人的生死麼?那就叫她們嘗嘗,被人玩弄的滋味。
且她也要看看胡檀,面對手心手背,又能保哪一個。
天降不測?意外?
崔蓁蓁一愣,待她再回神,崔寒衣已經走了。
崔寒衣走得慢,果然剛出崔蓁蓁的院門,便碰上了崔靜嫻,崔靜嫻一見她,有些意外。
「你來這兒幹什麼?」
「見二姐傷心,來看看她罷了。」
「你會這麼好心?」
崔寒衣想了想,道:「我其實是來問二姐要不要看戲,說不定她能歡喜一點。」
「看戲?」崔靜嫻皺緊了眉頭。
崔寒衣陰森森道:「二女爭夫的戲,姐姐愛看麼?」
崔靜嫻心頭一突,再看她卻任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崔寒衣朝她勾了勾嘴角,「時辰不早了,妹妹先回落樟院了,至於二姐,便有勞大姐勸解寬慰了。」
說完,她便走了。
她什麼意思?崔靜嫻心頭猶疑不定。
隨後又聽崔蓁蓁房裡傳來打雜聲,便快步往院子裡去了。
崔寒衣回到落樟院,巧眉正在院門前等她,一見她回來,趕緊迎上來,「今日怎麼耽擱這麼久?」
說完見神色竟透著幾分喜氣,又問:「這是怎麼了?今兒這麼高興?」
「看了場好戲,出了口惡氣,你說該不該高興。」
巧眉瞧著她嘴角噙笑,身上不由得寒了一下。
她家三小姐,雖長相、外貌越來越像陳雪鳶,看起來仙氣飄飄、不惹塵埃,可骨子裡頭還是那個手狠心黑的鬼女。這些年她被陳雪鳶塞了不少書本,拿知書達理的皮子一披,在陳雪鳶面前裝乖巧,在外人面前裝嫻靜,倒是矇騙了許多人。
唯獨對她毫不隱瞞,將自己骨子裡的惡劣赤裸裸晾在她面前,也真讓她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榮幸。
「你在松風閣看戲?是二小姐又出么蛾子了?是又打了哪個丫鬟奴婢,被主母懲罰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進屋,陳雪鳶正在熏衣。崔寒衣上前幫忙,一副貼心棉襖地模樣,瞧得巧眉直抽氣,這三小姐裝樣起來,可比留春堂那位胡姨娘可高明多了。
第二日,崔靜嫻突發惡疾,上吐下瀉,胡檀趕緊請大夫來瞧,卻沒瞧出個所以然,便當吃錯東西,給她開了藥。兩天後,她的症狀倒是止住了,可整個人已經變得面黃肌瘦。
瘦點不怕,只要養一養便能養起來,只要不耽擱了婚事,怎麼都好說。可沒想到,崔靜嫻她臉上又突然出了疹子。半天不到,一張臉便密密麻麻地爬滿紅疹。
那疹子又癢又腫,她忍不住去抓,很快便將一張清麗的臉抓得血痕斑斑。
待胡檀帶人來替她試妝,一見她那張臉,忍不住打翻了手中的脂粉。
崔靜嫻跑到鏡子前一照,見那鏡子裡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怖女子,尖叫一聲,頓時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