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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藉機報復

2024-06-01 19:16:36 作者: 銀耳君

  名動京城的薛九娘死了,哭喪的隊伍繞著京城,整整哭了三天,一時引起熱議。

  「聽說死得悽慘,死後竟被丟進了亂葬崗。」

  「嘖嘖,一代名伎,本以為攀上高門,一朝變了鳳凰,竟不落得如此慘烈結局。」

  「高門豈是這麼好攀的?一入侯門深似海,沒聽過?」

  「不是聽聞那崔家是什麼清流之家麼?怎會如此薄情寡義?」

  

  種種議論甚囂塵上,而崔家因此而出了名。有人趁機參了崔浩一本,說他作風不正,有失德行,在朝堂上被官家當眾斥罵,並罰奉半年,以示懲戒。

  崔浩灰頭土臉的回家,將負責此事的小廝打死,又沖胡檀發了好大脾氣。

  「都是你想的好主意!」崔浩指著胡檀的鼻子大罵,「我說打死她乾淨,你非得留著她,結果竟釀成此番大禍!你可真是賢內助,好主母!」

  胡檀哪能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番模樣,也是慌了神,「我本是好心,哪只事情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那薛九娘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誰知道逼急了,竟不顧家門,作出當眾自裁這樣極端之事?」

  「你是好心?別打量我不知道!你便是嫉恨淮安生在她肚子裡,嫉恨她罵的那番話戳中了你的痛處,所以想出這樣惡毒的計謀來折磨她,以泄心頭之恨。」

  崔浩好似忘了將薛九娘帶到席上任人狎玩的人是他,忘了要將薛九娘送人的是他一般,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胡檀身上。

  「如今可倒好,淮安那孩子眼見也廢了,又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群人給她滿城哭喪,讓我挨官家一頓好罵,里子面子都沒了,你滿意了?」

  胡檀哀戚地盯著他,錘著胸口哭道:「主君這話便是在誅我的心,淮安是我一手教養長大的,我何曾願意見他這般?他也是我兒子,是我的指望啊!」

  這倒是她的真心話,她再恨薛九娘,對崔淮安卻是真心實意,半點不摻假的,如今眼看著人不成了,她比任何人都要難受。

  「都是你造的孽,你還有臉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看在胡家的面子上讓你掌管內院,你就是這樣管的?」

  氣頭上的崔浩如今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一心只想發泄自己心頭怒氣。

  「先是陳姨娘,後是薛九娘,一次一次的鬧出事情來打我的臉。我看這個家你也別當了,內院你也別管了。明日便將管家鑰匙、對牌、帳目統統交出來,好好給我思過。」

  胡檀一驚,連忙拉住他的手,哀求道:「主君,夫君,你這樣做不是讓後院看我的笑話麼?這事要傳回胡家,也定會惹得族中長輩不高興的。我的錯,我願意彌補,薛九娘之事,我願意出面擺平,只求你看在夫妻多年的面上,別將管家之權收回去。」

  說完她見崔浩神色依舊冷硬,又脅迫道:「如今官家和朝臣們都盯著咱們家,若咱們自家人再鬧起來,傳出去豈不更損主君官聲?」

  崔浩鬆動了,他方才說那話本就是在氣頭上,被胡檀這一番軟硬兼施的話說下來,他便打消了收回管家權的心思,只冷冷道:「好,那此事便交給你處理,若處理不好,再惹出禍事,我不光會將管家權收回來,我還要休了你!」

  說完便推開胡檀,拂袖而去。

  胡檀被他推倒在地,見他遠去,又伏在地上哭了一場,才收住一身的委屈,從地上爬起來,沖門外喚了聲。

  「陳嬤嬤。」

  陳嬤嬤連忙跑了進來,「主母,有什麼吩咐?」

  胡檀啞著嗓子說道:「差人去將薛九娘的棺材接回來,然後請人來做一場水陸法事,越鋪排越好,給她辦得風風光光,最好人盡皆知。等做完法事再秘密抬去莊子上下葬,牌位也別供奉在家裡,找個廟每月給些香油錢供著便是,這些要掩人耳目。」

  「是。」

  「這些日子聽說淮南發大水,城裡湧進了不少災民,聽聞官家也頭疼。你拿著我的私房錢,去捐十個粥棚,連施一月的粥。另外讓人傳些說主君清正賢名的好話,我便是不信,這些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好事,抵不過她一個伎子的風流名聲。」

  說完她又發了狠,眼底像淬了毒,咬牙切齒的說道:「再拿些銀子給那些哭喪的,務必要問出幕後主使,若銀子砸不開他們的嘴,便給我將他們的牙齒給我敲了,我看能不能透出一兩口風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算計我,算計崔家。」

  「奴婢記下了。」

  「這就去辦!」

  「是。」

  落樟院,崔寒衣正在陳雪鳶房裡練字,巧眉急匆匆敲了門,便進來了。

  陳雪鳶見她神色急切,便讓屋裡伺候的小丫鬟們都退下了,巧眉走到門前,左右嘆了嘆然後關了門,對陳雪鳶和崔寒衣小聲道:「陳嬤嬤帶著十幾個家丁出去了,聽說是去接薛九娘的棺材去了。」

  說完又擔憂道:「她會不會查出來那些哭喪的是咱們安排的?」

  崔寒衣穩穩的落下一筆,連頭都沒抬:「查不出來,咱們與那些人沒有當面交易,連李大夫和中間人都沒露臉,任他們如何查也查不到咱們身上。」

  巧眉鞠了一把冷汗,「好在小姐想得周到,若真讓李大夫冒冒然然的去請人,咱們可就要遭殃了。」

  提及此事陳雪鳶便冷下臉來,斥道:「下次再自作主張,莽撞行事,就不是罰抄罰跪這麼簡單了。」

  聞言,崔寒衣的手一抖,廢了一筆,乾脆將筆撂下,拉著陳雪鳶撒嬌道:「阿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一撒嬌,陳雪鳶心就軟了,摸了摸她的腦袋,「下次有事一定要和娘商量,知道嗎?」

  「知道了。」這些日子崔寒衣在陳雪鳶的教導下,戾氣平息不少,也不似從前那般陰氣沉沉,總算添了幾分活氣。

  那李濟寧的藥苦,可也是管用的,崔寒衣近來身子不僅調理好了,人還胖了點,甚至也長高了,陳雪鳶看了很是欣慰。

  她叮囑道:「這些日子沒事便呆在院子裡,少出去,事情正鬧在風頭上,莫要讓人抓住錯處借題發揮。」她揪了揪崔寒衣的小臉,「你就跟著我,把字認完了才是正經。」

  崔寒衣臉頓時苦了下去,又拿起了筆,一筆一划的開始練字。

  陳雪鳶又叮囑巧眉,「尤其是你,最容易犯口忌,有什麼出院子的差事,交給小丫鬟們去辦,你也給我在院裡好好呆著。」

  「是,小姐。」巧眉覺得陳雪鳶是越來越有威勢了,從前她從來不懲罰人,可這些日子她不光懲罰自己,連三小姐也罰,這讓巧眉再也不敢造次。

  有胡檀出面收拾爛攤子,薛九娘之事很快便被衝散和掩蓋,不出一個月,崔浩廣施善德的良名便傳開了,傳到宮中,官家對崔浩的態度才總算有所和緩。

  崔浩鬆了口氣,總算撥雲見日了,心情也好了起來,竟到松風閣住了小半個月。胡檀拋出去大半私產,才填平了這樁禍事保住了自己的地位,這讓她無比憋屈,可更憋屈的是,那暗中攪弄風雨的禍首並未被抓住。

  「真是可氣!對方竟如此狡猾。」剛送走崔浩,胡檀聽著陳嬤嬤傳回來的消息,臉上瞬間陰沉下來。

  陳嬤嬤道:「這人如此清楚咱們崔府的動向,能去亂葬崗撈屍,想必就是這後宅院裡頭的人。又將事情安排得如此縝密,讓人抓不住把柄,必然工於心計。」

  「咱們崔家這後宅子裡還有幾個人?死了一個薛九娘,就剩下一個陳雪鳶和我那堂妹,陳雪鳶那個病秧子,都自顧不暇了,能有精力搞這些?何況她與薛九娘有仇,哪會幫她辦喪?剩下有精力、有本事,又由理由去做這件事的,除了她,還有誰?」

  「可惜沒有證據。」

  「這次是我栽給了她,等著瞧,這事沒完,她讓我不得好過,我便讓她不得好死!」

  陳嬤嬤不敢接話,只給她奉了盞茶過去打打岔,壓一壓她的火氣。

  喝了茶胡檀的心情果然好了些,沉聲道:「趙嬤嬤不是在莊子上麼?給她傳個信,讓她將莊子上的地租些出去,另外咱們在錢莊的錢,也得放一些出來。此次施粥海的銀子花出去了,再不撈些回來,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奴婢明白了。」

  「明日安排帳房,將上月的帳攏了來與我對,不要找孫管事,找吳管事。」她為崔浩花出去的雪花銀,定然要從他身上撈回來,隨即又囑咐道:「此事不要讓別的人曉得,若傳出風言風語,我只和你算帳。」

  陳嬤嬤趕緊保證道:「主母放心,這些事奴婢親自去辦,不假手他人,必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知道便好。」交代完正事,胡檀又問:「大公子近日如何了?」

  「替薛姨娘辦完喪事過後,他精神好了許多,聽他身邊伺候的小廝說,昨日開始看書了。」

  「再請大夫來給他診治診治,雖是心病卻因此虧損了身子,需得設法替他補起來,明年才好參加春闈。」

  「主母放心,奴婢安排了大夫,每隔四五日便來給公子診一回,昨日大夫剛來過,也說是大好了,讓吃些葷腥補一補。」

  胡檀的心也安了一半,嘆道:「這些日子,我不敢去看他,他也不來請安,想著因這薛九娘的事,他心頭終是生了怨恨。從前的母子情分,眼看著是要斷了。」

  陳嬤嬤正要安慰,卻聽小丫鬟進來通傳,說是大公子來給主母請安了。

  胡檀臉上一喜,趕緊正坐,讓丫鬟將人請了進來。

  不一會兒,崔淮安便進來了,他瘦了不少,可精神看著還算好,幾步走到胡檀面前拜下。

  「孩兒給母親請安。」

  胡檀趕緊將他扶起來,竟有些哽咽了,「快起來吧。」又摸著他的手,心疼道:「怎麼瘦了這麼多,想來定沒好好吃飯。」隨即沖陳嬤嬤吩咐道:「快讓人送些養胃的吃的過來,我陪著淮安一起吃。」

  陳嬤嬤應了聲,立刻去了。

  胡檀拉著崔淮安坐下,幾番糾結,才問道:「你可怨恨母親?」

  崔淮安搖搖頭,說道:「是她自己太過激憤,怪不得旁人。」又告罪道:「這些日子讓母親為我擔心了,是我不孝。」

  「她畢竟是你生母,你心底難受也是人之常情,我就怕因為此事而傷了你我母子感情。」

  崔淮安握住她的手,「怎麼會?母親永遠是孩兒的母親。」

  胡檀聞言不禁落淚,崔淮安盯著她,眼眸深處漫過一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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