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上課
2024-06-01 19:09:31
作者: 公子九歌
兩個禮拜後。
美國華盛頓馬里蘭大學。
「心理學家曾經做過這麼一個實驗:給兩組大學生看同一個人的同一張照片。在看這張照片之前,對一組大學生說,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屢教不改的罪犯;對另一組大學生說,照片上的人是一位著名的學著。然後,讓兩組大學生分別從這個人的外貌中說明他的性格特徵。大家猜一猜兩組學生的解釋會怎樣?」
一個穿著職業正裝的年輕女人站在講台上,或許是為了更彰顯她的學術風範,小巧精緻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卻也遮掩不住她那美艷的容貌,不疾不徐地用著十分純正地英語對坐在下面的學生們提問道。
問題拋出後,立刻就有學生站起來回答著。
「兩組學生的解釋一定會截然相反。在人的知覺過程中,人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至關重要的因素,良好或惡劣的初印象會影響人們對他之後一系列行為的良好判斷,用術語來講也就是第一印象效應。」
說完話,那名學生就坐下了,江南輕輕揚起紅唇,帶頭鼓了鼓掌,拿著手上的感應筆,在多媒體屏幕上寫了初印象三個字,給出了那個案例的結果。
「兩組學生的解釋確實是截然不同的。第一組大學生說,深沉的目光里隱藏著險惡,突出的下巴表現他死不悔改的決心;而另一組的學生說,深沉的目光顯出了他思想的深刻性,突出的下巴表明了他在科學道路上勇於攀登的堅強意志。」
江南說完這些話,坐在下面的學生們頓時發出了一片鬨笑聲,似乎在嘲笑那些參與實驗的愚蠢學生們一樣。
就在這一片的鬨笑聲中,江南把剛才回答問題的同學叫了起來,先是對他莞爾一樣,美人一笑總是會讓人不自覺地心神蕩漾,更何況是未出校園的男學生,即便是個奔放的外國男孩也不禁紅了耳根,在這個時候,江南倏地收了笑意,出口的聲音溫和中卻透著股子嚴厲。
「如果我剛才是犯罪嫌疑人,那你已經死一萬次了。」
那男學生聞言,剛才還紅著的臉,現在卻是一陣紅一陣白地,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什麼解釋。
就在男學生承受著眾人的目光覺得難堪地有些受不住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識地望過去,就見剛還站在講台上的江南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此時她白嫩修長的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眉目間滿是笑意。
但男學生卻不由後退了半步,下意識地不敢再隨便做出任何的帶情緒的反應,江南用力拍了幾下男學生的肩膀,再出口的語氣就是真正的柔和,帶著安撫的意味。
「別怕,我並沒有想要傷害你自尊的意思,正因為你剛才在我話落後就做出了你的判斷,讓我對你產生了絲期待,也就借著你向大家說明一個道理。」
待感受到男學生的情緒穩定下來後,江南才移開了自己的手,緩緩走回講台上,台下面本還在睡覺,還在自拍的學生如今都正目不轉睛,如臨大敵般地看著她,她伸手指向剛才寫到的那三個字,初印象,抬高聲調,嚴肅地說著。
「憑藉初印象判斷一個人,更多的其實是按照個人的直覺,而直覺這個東西就如同是人的心一般,普通人可以不用多想,但對於我們來說,不可知也不可信,一個長著人畜無害容貌的人就一定不是犯罪嫌疑人嗎?一個長得滿面鬍鬚的人就一定是壞蛋嗎?若這個心理定勢被有心人利用,那你們走出校園,開始工作後不知道會誤抓多少個無辜的人。」
「你們中的一些人將來從事的職業不是別的,是警察,你的一言一行都決定了會不會讓無辜的人受委屈,書本上的專業術語,誰都可以說,但真的能夠從中吸取教訓的人,我想這個教室中也就只有兩個人。」
這範圍太過具體,讓學生們不禁產生了好奇心,便有學生大著膽子問著。
「哪兩個人?」
江南微微一笑,對著坐在教室最後的一個不像學生的男人眨了下眼睛,笑容燦爛美好。
「當然是我和你們柏川老師了。」
這句話也讓所有的學生目光瞬間移向了教室的後排,本是懷著好奇目光的眸子在看到葉柏川後,瞬間變為了星星眼,不是長相,而是那人的氣質實在是說不出的帥氣。
一襲熨燙利落的白襯衫,領口還架著兩個金色領口夾,沒有系領帶,扣子卻是繫到了最上面的位置,鼻樑上帶著一副金框的眼鏡,微垂著頭,看不清他的長相,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坐姿端正筆直,指尖握著一隻通體黑色的鋼筆在本子上不緊不慢地寫著什麼。
許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堪堪抬起了眼皮,似乎是感受到了眾人的注目禮,又將眼皮耷拉了下去,繼續自己寫字的動作。
然而,這冷漠又疏離的模樣並沒有讓學生們對他的態度感到氣憤,反而,女學生們一個個地都在用著正常的音量絲毫不怕葉柏川聽見一般議論著他,當然不是不好的議論,就是花式誇他帥。
國外的女生當然不像是中國女生那般內斂,總是很大方地表達自己的喜惡,這樣一來,離下課還剩的這五分鐘時間裡,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耗在了葉柏川身上。
台上被冷落的江南也絲毫沒有惱怒的神色,反而怡然自得地翻看著自己的教案,這節課是她上的第一節課也是最後一節。
她要回國的消息被一直帶她的教授知道後,十分的失落和憤怒,偏要讓她試講一節課,畢竟那名教授是做好了要讓江南留校的準備,卻沒想到江南壓根就沒想過再留在國外。
教授沒時間,便叫了同江南一個導師的葉柏川代他聽課,並囑咐他一定在課下盡力地誇獎江南,儘量說服她留下來。
這些江南倒是不知道,但她也不是故意想曠了這五分鐘的,實在是她沒有上課的經驗,準備的東西也就沒夠時長,連剛才的案例都是她現場發揮的,看效果感覺比將課本還能讓他們共鳴多一些。
所以啊,這上課兩字就應該改了,改為學術茶話會,既接地氣又能讓學生沒有心理負擔,省得只是聽了課這個字就頭大,排斥心理一起,諒你講出大天來,也沒用。
這邊江南的腦子裡天馬行空著,就聽見了下課鈴聲的音樂響起,江南以為自己的上課之旅結束了,然而,當她抬起頭看見身邊圍繞著的兩圈男學生的時候,又望向不遠處葉柏川那同樣被緊緊包圍,卻都是女學生的時候,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等到處理完這些學生的時候,江南仿佛覺得自己已經上了一天的課一般的勞累。
「這就是你不留校的原因。」
平淡的語氣不冰冷卻也沒有幾分熟絡。
江南抬眸望向葉柏川,輕輕勾起唇角,說著。
「恩,我並不擅長也不喜歡做老師的工作。」
「確實很爛。」
同窗幾年,又都是中國人,江南早就習慣了她身邊這位葉柏川直腸子的性子了,笑著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沒有回嘴,而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後天就是畢業典禮了,你畢業有什麼打算,聽教授的建議留在學校?」
葉柏川聞言,伸手拎過江南裝滿課本的包,語氣仍舊淡淡。
「回國。」
江南秀眉微挑,帶著絲探究的意味望著葉柏川道。
「我記得你作為新生代表剛入學時一心要留校的,現在怎麼想要回國了?難不成是為了。。。我啊?」
葉柏川面無表情地伸手推開了江南突然湊過來的臉,同時把手裡沉重的包毫不留情地扔進了江南的懷裡,向教室外走去。
身後的江南穩穩地抱著包在身後輕輕笑了一聲,在這沒有虞鶴鳴的國外,不得不說,葉柏川為她乏味的求學之旅添上了難得的樂趣。
直到走出教學樓,江南才再次看見葉柏川的身影出現在樓外那棵大榕樹下,修長的手指夾著支煙,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即便是抽菸的動作都十分的優雅,透著骨子仙氣。
江南撇了下唇,走了過去,站在那吞雲吐霧的人面前,目光如炬地望著他,緩緩說著。
「一直不回國的你,去年突然回了趟國,再回來就開始抽菸了,像你這麼注重養生,又愛惜生命的人,卻仍舊拿起了煙盒。想必回國後的那段經歷一定不怎麼愉快吧。」
葉柏川目光悠遠地望著不遠處,過了會兒,才緩緩說著。
「我是個孤兒,無論在哪之於我的意義都沒什麼兩樣。」
「我記得你說過國內有一個一直在資助你上學的資助人?」
「恩,她去世了。」
江南聞言,瞳孔一縮,略帶驚訝地問道。
「所以,你去年回國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時,她還有一口氣,但因為她留下的遺產中有我一份,他兒子為了這事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回國簽署一份自願放棄遺產的聲明。我回國就是為了去見她最後一面,卻終究是沒能見到,她因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上吊自殺了。」
葉柏川說話的語氣淡淡地,似乎話里的人同他只是陌生人一般,但江南還是從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神中看出洶湧的暗潮。
江南唇角微勾,眸光一轉,悠悠地說著。
「她的死一定不是自殺這麼簡單吧,不然,你現在也不會選擇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