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違背原則也無妨（3）

  陸棉站在鏡子前試了好幾身衣服，還沒有決定和簡森出發那天穿哪件更好看。她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歡悅，五天的行程準備了滿滿兩個皮箱的行李。嫁給簡森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簡森答應與她結婚以後，陸棉就開始盼婚禮，甚至已經遙想了與子偕老的一生。

  簡森幾乎不拍照，這次他們一起去海邊拍婚紗照，陸棉想像著他穿西裝站在美麗的風景中朝自己微笑，那一定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她會努力學習做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和簡森幸福走過餘生的春夏秋冬。

  剛換上一身乳白色雪紡連衣裙，陸棉聽到母親在樓下喊：「小棉，簡森來找你了。」

  聽到這話陸棉連忙跑去打開自己的房門，又看到房間散著還沒收拾的衣服一片凌亂，她再翻身抓起衣服塞進柜子里。做完這些後陸棉整理了一下儀容，剛好迎上敲門的簡森。

  「簡……簡森，你怎麼來了？」陸棉激動地問，他平時工作忙很少會來家中找自己。

  望著身穿漂亮裙子有點小緊張的陸棉，簡森知道她期待這趟旅行已久，心情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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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簡森沉默不語，氣氛有點冷場，陸棉充滿熱情地進入下一個話題：「簡森，我穿這身好看嗎？」

  「嗯，很好看。」簡森淡淡地一笑。

  得到肯定的陸棉開心不已：「等出發的時候我就穿這身好了。」她擺弄著裙子，見到心上人的感覺充滿甜蜜。

  「陸棉。」簡森聲音清冷，即將說出口的話令他不安，因為從未有愧於人，還是傷害自己親近的人。

  「怎麼了？簡森。」陸棉笑嘻嘻地問。

  「我們不要結婚了。」

  簡森的話音剛落，陸棉退後一步坐在床上，笑意僵在臉上。她想問這是不是個玩笑話，簡森嚴肅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他是認真的。

  陸棉望著他的面孔，眼眶漸漸濕潤，楚楚可憐的樣子著實惹人心疼。

  簡森自然也不好受，他坦蕩磊落地活到現在，平生最瞧不起失信無義之人，而自己此刻卻正在做這樣的事。他雖然沒有體會過愛一個的感覺，但是見過太多身邊人為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赴湯蹈火，感覺肯定不好受。

  林佑就是最好的例子，桐夏也是。

  「為什麼？」陸棉坐在床邊滴下眼淚，委屈地問：「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只有兩個女生在簡森面前哭過，還都是因為他。以前桐夏哭的時候，簡森覺得有幾分矯情做作，從未心疼過她。現在看到陸棉哭得梨花帶雨，他有些於心不忍，更是愧疚難當。簡森走到她旁邊，單膝蹲在陸棉旁邊，想要安慰她。

  「你沒有錯。」簡森明確告訴她，「是我的問題。」

  答應了柯金揚的條件，他今天是來悔婚的，這種事難以開口，考慮過怎麼說才能把對陸棉的傷害降到最低，最終選擇當面說這件事，並向陸父陸母賠禮道歉。

  「為什麼？」陸棉還是不能理解。看著近在咫尺明明即將擁有的心上人，卻突然反悔結婚，迎接了一場空歡喜。她忍不住伸手觸摸簡森的頭髮、臉頰，眼淚止不住的落，突然的打擊令她好難過。

  簡森不能告訴陸棉自己悔婚的原因，對她的難過愛莫能助：「對不起，就當我是個混蛋吧。」

  做出這種事連自己都覺得混蛋，何況是陸棉呢？無論有天大的理由，錯了就是錯了，簡森不避諱自己的責任。

  陸棉仍在不停地抽泣，這個現實讓她難以接受，並存在許多的疑惑：「簡森，你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深知他是信守承諾的人。

  簡森不言。

  「我愛你很久了，所有人都看好我們一定會幸福的。」陸棉試圖說服簡森回心轉意，「我不相信會有人比我更適合你。

  陸棉說的話簡森贊同，可能再也找不到比她更適合自己的結婚對象，他也以為自己即將完成一件人生的必要任務，現在卻把事情變得一團糟。

  「但也許會有比我更合適的人站在你身邊。」簡森相信陸棉會找到真正愛她的人，而不是像自己為結婚而結婚。

  簡森提出悔婚的一方面原因是保護桐夏，另一方面，他似乎也隱隱意識到婚姻應該有愛情的因素。這想法說來荒謬，但他確實有一點心動。

  「簡森，可我只愛你。」陸棉哭得傷心極了，情緒越來越失控，「我喜歡你快二十年，我不能接受只做你生命中的過客，我想成為你最重要的人。」

  字字肺腑真情流露，卻無法觸動簡森的心弦，他所有的感覺只是自責負疚，直到這刻他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對陸棉動過心。

  「對不起。」沒有多餘的解釋，大錯已鑄，有更多後果等待著簡森，他都做好準備迎接了。

  最愛的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叫陸棉如何能死心，她喃喃自語道：「簡森，你這樣對我太殘忍了。」

  也許應該給她一個肩膀，但是這樣欲斷不斷只怕更會增加陸棉的不舍，簡森做了決定就不喜歡再糾纏不清。因為陸棉是對自己重要的人，已經傷害了她，不想再給她製造更多的幻想。

  「陸棉，是我負你，但是我已經決定了。」簡森繼續留在這裡不會對她情緒好轉有幫助，他也不知道踏出陸家大門從此他們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今天就是來和你說這些的，我先走了。」

  心有憐憫，卻無可奈何。

  簡森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陸棉冷不丁開口：「是不是因為許桐夏？」

  女生的第六感非常強烈，陸棉一直對簡森和桐夏的關係充滿疑惑，兩個曾經有密切來往的人為什麼再相遇後會像陌生人一樣？提到桐夏的話題，簡森總是平淡帶過。似乎對她毫不上心，卻可以為了她放棄公司上市的頭等大事。陸棉親眼見證簡森的種種反常，從逃避不相信，到此刻的質問。

  樹林中回來以後，簡森的狀態就不在線，經常好似心不在焉想事情。剛從昆明回到機場的時候，離別前簡森望著桐夏的眼神中包含許多陸棉沒有見過的情愫，足以讓她吃醋很久，但她都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太珍惜這份感情，所以小心翼翼。

  提起桐夏，簡森更加無話可說，因為事實被看穿。

  「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在你面前表現得很懂事嗎？」陸棉提起壓在心中的委屈，自問自答，「因為我不敢確定鬧情緒的話，你是否會縱容我。」

  原來女生的心思這般細膩敏感，簡森很意外，如果陸棉經常無理取鬧的話，恐怕他還真受不了。起初答應與她結婚，不也是想到她溫婉善解人意嗎？

  「可我看到你對許桐夏的縱容。」陸棉憤憤不平，「明明你最討厭愛惹麻煩的人。」

  自己縱容了桐夏？簡森竟不自知。

  「你想多了。」他不承認這個說法，「我會幫她，因為念在她是林佑在乎的人，因為我答應他會照顧桐夏。」

  陸棉哭著嗤笑：「簡森，你還要用這個藉口自欺欺人多久？」連她這個最不願相信的人都不得不承認，「你喜歡她吧？」

  喜歡桐夏怎麼可能，女生的思維太跳躍，簡森完全想不出陸棉說這話的根據在哪裡。他不討厭桐夏已經很難得了，她更完全不是自己的理想類型，談喜歡未免太荒唐。

  簡森卻不想與陸棉過多理論，她的情緒不平穩，恐怕聽不進去解釋。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陸棉用指尖戳自己的胸口問簡森，「你要我怎麼放得下你。」

  「我不值得。」簡森留下這句話，邁開腳步走出房間。

  陸棉追到樓梯處，朝簡森下樓的背影聲嘶力竭道：「柯簡森，你永遠不要忘記許桐夏曾經是林佑的女朋友。」

  她在提醒簡森，知道這話會對他起到束縛作用，以他的自律和對林佑的感情，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和桐夏在一起。

  除非他瘋了。

  不用陸棉提醒，簡森也沒有忘記在病床前答應林佑的事，除了照顧好桐夏，還有不會和她在一起。所以他不能喜歡桐夏，這在他的認知中無疑於背叛林佑。

  簡森更不相信自己會喜歡上曾深深討厭的人。

  陸父陸母剛才聽到樓上有爭吵，就擔心地站在樓梯處觀察上面的動靜，此刻看到簡森沉著臉走下來，還有痛哭的女兒坐在地板上，陸父陸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森，怎麼回事？」陸母問簡森。

  簡森走下樓梯停住腳步，面對陸棉父母的迷茫的神情，他深深鞠了一躬，歉意萬分：「伯父伯母，很抱歉我不能和陸棉結婚。」

  「什麼？」陸母尖叫，還以為聽錯了。

  簡森再次鞠了一躬表示抱歉，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陸家，剩下悲傷的陸棉和她的父母一頭霧水。好好的女婿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他們可是看著簡森長大的，這孩子向來做事靠譜啊。

  走出陸家宅院後，簡森長舒一口氣，腦海中首先想到的不是完成了柯金揚的條件，而有種獲得解脫的感覺

  繼續過自己冷冷清清的人生吧，有機會的話，他也想知道能主宰人所有情緒的愛情究竟是什麼？

  此後桐夏應該就安全了，如果她不再繼續冒犯柯金揚的話。簡森不敢肯定如果有下次自己還會不會出手相助，但是很長一段時間，他和桐夏應該不會有交集了吧？

  雖然有點想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生活中有沒有遇到煩惱的事情，孤單的時候有沒有人陪在身邊。

  開車回公司的路上，簡森都在想這件事。他的電話響了，是父親柯言義打來的，估計陸棉父母已經打電話告知他自己悔婚的消息。

  簡森接通電話，知道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

  「混帳東西，你趕緊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