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違背原則也無妨（2）

  以簡森對柯金揚的了解，完全沒有必要去多此一舉看檔案袋裡的內容，沒有確鑿的籌碼他不會來找自己。他在柯金揚對面坐下，目光如幽夜深邃，等待著接下來的交換條件。

  瞬間他腦海里聯繫之前深夜柯金揚叫桐夏打電話給自己，定是知道了兩人間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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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桐夏的父親涉嫌泄露工廠機密，這是證據。」柯金揚特意耐心地作解釋，「只要我把這個交給警方，判他坐個幾年牢沒有問題。」

  「那他的犯罪證據怎麼會這麼湊巧在你手裡？」很明顯是被人設下圈套，簡森明知故問。

  柯金楊笑得滿臉城府，被看穿反而更為得意：「因為是我陷害的啊。」

  他坦蕩蕩地承認，臉上寫著「就算讓你知道又能怎樣」，桐夏的父親犯罪已是不可扭轉的事實，柯金楊現在擺明了要以此威脅簡森。他囂張的氣焰充斥了整個房間，與簡森的沉穩氣場不同，帶著咄咄逼人。陽光透過他背後的落地窗灑進來，形成一個暗影，像是充滿諷刺的統治者。

  望著對面的柯金楊，簡森想起了小時候。他從記事開始，就知道大哥討厭自己，那時沒有概念，仍喜歡每天跟在他後面。柯金楊從小就霸道不講理，經常會凶小簡森，還搶他的玩具，小簡森很願意把自己擁有的都給他。柯金揚對他永遠都板著張臉，簡森慢慢長大後才明白大哥為什麼處處敵對他，便學會了疏遠，不再做他的小跟班。

  上大學後簡森很少回家，無論是與父母或者大哥的關係，都令他感覺彆扭，他性格中沉默理智冷清的部分都和這些成長經歷有關係。柯氏集團未來繼承人的話題一直為外界所關注，柯金楊虎視眈眈，簡森無意爭搶，便自立門戶經濟獨立。但就是這樣，他也無法消除大哥對自己的敵意，無論是冷嘲熱諷還是咄咄逼人，簡森向來選擇悉數接受。

  現在柯金楊親口在他面前承認作惡，令是非分明的簡森將臉色拉下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他不想助紂為虐。

  柯金楊不動聲色反問：「沒有關係你凌晨一點跑來接許桐夏？」

  兩人的目光針鋒相對，簡森考慮了一下：「不如你先說找我什麼事。」

  「放棄和陸棉結婚，我就把證據銷毀，當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柯金揚簡潔明了道出心中盤算，對簡森不需要繞太多彎子。

  簡森料到十有八九會與婚事有關，柯金揚一直介意自己與陸棉結婚後在父親心中的分量加重，威脅到他的地位。他現在想要破壞這樁婚事，來增加自己的籌碼。柯金揚似乎覺得簡森一定會妥協，儼然勝券在握的笑意掛在嘴角。

  一旦答應這個要求，簡森無疑變成不仁不義的負心漢，讓父親勃然大怒不說，更重要的是辜負陸棉令她傷心。他的人生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污點，也不想傷害親近的人，痛恨被人威脅的簡森，在柯金揚洋洋得意的注視下，輕笑著搖搖頭。

  「不行。」他拒絕自己的人生控制在別人手中。簡森不覬覦父親的財產，心中的天秤在搖擺過後，傾斜向不能做有負於人之事的念頭。即使他懷疑過結婚的意義，可是陸棉對他付出的一片真心，簡森既已答應她的心意，就沒有回頭路。

  至於許桐夏……這件事深深觸及簡森為人的原則底線，他自認無能為力。

  「想怎麼樣隨你便吧。」簡森用不在意的態度反抗柯金揚。

  柯金揚直勾勾地盯住簡森，有些意外他拒絕得如此乾脆，難道自己失算了？其實他也是在賭博，柯金揚嫉妒簡森可以與陸棉結婚，只是一直沒想到阻止的辦法，誰讓簡森是個滴水不漏找不到弱點的人。那天無意在書里發現簡森和桐夏的照片，柯金揚通過後來深夜的試探，確定桐夏在他心中與眾不同，才策劃了這麼一齣戲要挾簡森。

  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弟弟，不愧體內留著二分之一相同的冷血，可以做到絕情如他。柯金揚冷笑：「算我輸。」

  簡森神情自若：「不送。」

  「既然你沒意見，那我就對許桐夏不客氣了。」柯金揚面露凶光，咬牙切齒道，「這丫頭活得不耐煩了敢管我的事。」

  「什麼事？」簡森脫口而出問。

  柯金揚站起身，影子正好落在簡森的身上：「許桐夏上次半夜跟蹤我，我警告過她不要再多管閒事，這次她竟然直接追到紅河壞我好事，我怎麼能繼續容她？」

  簡森眉頭一蹙：「你也參與了販毒？」他不知道柯金揚與紅河毒販事件有關，還有原來之前那個晚上桐夏是因為查這件事才會和他在一起。

  敢公然得罪柯金揚的沒幾個人，簡森知道他有仇必報說到做到的性格。

  桐夏的處境變得危險，柯金揚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簡森心生緊張，擔心桐夏真的出事。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柯金揚都看在眼裡，他今天徹底豁出去了：「柯簡森，紅河一事你斷我財路，我可以念在你是自家人的份上不計較，但是許桐夏我要她付出代價。」

  柯金揚的表情有些猙獰，頗有幾分狗急跳牆的意思，現在他想把許桐夏殺了的心都有。原本一直忍耐到現在是為了用她壓制簡森，現在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你敢動許桐夏！」簡森的語氣生硬，他極少頂撞柯金揚，此刻因為擔心桐夏而沉不住氣。

  「你看我敢不敢。」柯金揚與他較上勁。

  他的雙眼中充斥著紅血絲，像餓極了的野狼，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簡森不怕與柯金揚起衝突，但是自己馬上要出國，桐夏隨時都有危險，她該怎麼辦？

  曾因為自己的錯讓她受了三年苦，再不能護她周全，簡森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與柯金揚水深火熱地對峙下去沒有意義。

  「如果我放棄結婚，你會不會放過許桐夏？」終於，簡森還是選擇了退步，質問柯金揚。

  如果繼續固執下去，他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簡森能夠預料到。他承認桐夏是自己的軟肋，當知道她會受到傷害時，腦海中其他一切都不在考慮範圍內。簡森的原則和底線也悄然崩塌，根深蒂固在他性格中二十多年來堅不可摧的信念變得不值一提，所有的顧忌都消失。

  只想桐夏平安無事。

  柯金揚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空氣靜謐，他激動的情緒漸漸平緩，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沒輸。鎮定後他告訴簡森：「當有切實給我帶來好處的利益，仇恨並不重要。只要你能放棄這段婚姻，我答應與許桐夏前帳一筆勾銷。」

  他不是個偽君子，卻是說到做到的真小人，所說之話具有可信度。

  「好。」僅一個字，簡森鏗鏘有力答應下。

  他知道每一個決定都可能成為蝴蝶效應引發後患無窮，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經歷過對桐夏的遺憾，那種感覺簡森不想再有第二次，相比之下去做一個負心漢和不孝子更為容易。

  原則只要退讓一次，就再也不是原則。都不重要了

  柯金揚仍有些懷疑，說不上失望還是得意，簡森真的為了桐夏答應了比讓他死還困難的事情，這太不符合他的風格了。達到目的柯金揚沒有想像中開心，半晌後發出一聲冷笑：「柯簡森，你也有今天。」

  誰會想到？

  紅河毒販落網的新聞經過調查後才通過各大媒體放出消息，一時引發廣大群眾的關注，連新聞社的人也討論起這件事，桐夏假裝吃瓜群眾參與到其中。她想沈星星也正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看到新聞了吧，哪怕沒有人知道她們倆在背後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她們自己不會忘記那短暫卻刻骨銘心的奮戰歷程。

  桐夏也等來了李成的電話，他已經被無罪釋放，對桐夏表達了感激之情。李成曾向很多地方發過舉報信，均無疾而終，好不容易出現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燃起希望的李成看到桐夏時感到失望，以為沒可能了，最終的結局卻出乎意料。他告訴桐夏，那時自己已經對活著不抱有希望，是桐夏的舉動給了他溫暖，讓他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以後想學習還是工作呢？」末尾桐夏問李成，「我可以儘量幫助你。」

  「我已經把我爸接到廣西了。」李成告訴桐夏，「簡森哥哥讓我在他朋友的公司學習電腦編程，以後可以推薦我去任何城市工作。」

  「柯簡森？」桐夏不由一怔。

  「嗯。」李成肯定的語氣，「他建議我換個環境生活，還叫人送我爸過來，鼓勵我不要放棄。」

  在樹林中桐夏大概和簡森提了下李成的事，詳細的情況可能是他後來聯繫戰友了解的吧，工作繁忙的他竟然會有心思關心一個不相干的人，該說他冷淡的外表之下隱藏著一顆善良的心嗎？桐夏也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可是再想到他對陌生人都能有一份關懷，對自己卻一再冷語相向，難免還會有心酸。

  「桐夏姐姐，生活還是美好充滿希望的。」聽筒中傳來李成輕鬆的語氣。

  「嗯，沒錯！」桐夏深深肯定了他的觀點。

  正能量具有感染力，她在李成無助的時候帶給他希望，而擺脫困境重獲新生活的李成，同樣也讓桐夏感受到一種力量。所有的難過和挫折都是暫時的，咬著牙堅持過去，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桐夏閉上眼迎接炫目的陽光，告訴自己打起精神來，要努力賺錢，要環遊世界，要談一場不會心碎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