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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不曾知道的事(3)

2024-06-01 18:52:39 作者: 司空十

  盧赫涵揚起招牌式痞笑,臉上的青還沒完全消去,他揚揚眉:「柯總,我白白挨了你一頓打,說不過去這個理兒啊。」

  

  簡森並不吃這套,冷臉相對:「那你就去找律師告我吧,要多少錢我賠你就是。」

  發現他總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盧赫涵又急又惱,他今天並非來挑事的。承認簡森總比自己道高一丈,他將語氣放緩:「柯總,我今天只是單純的想和你聊聊。」

  「對不起,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聊的。」簡森禮貌回絕。

  見他準備走,盧赫涵連忙說出有震懾力的一句話:「我和桐夏已經離婚了。」

  他想要看到預期中的反應,簡森卻只是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後視鏡,再次扭動方向盤,同時不在意地說了句:「你們倆之間的事,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操心。」

  省得自討沒趣,又被人說是多管閒事,他不會在一個坑跌兩次跟頭。許桐夏的人生跌宕起伏太精彩了,時不時的「驚喜」多了,再意外也不新鮮了。

  盧赫涵很想告訴簡森事情的所有真相,從前不知他對桐夏的心意,才想要試探和激怒他。現在作為旁觀者和關心桐夏的人,盧赫涵知道再不說出真相一切絕無挽回的餘地。其實從頭到尾,他才是局外人。

  一個倔強不承認,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看他們在相愛相殺的路上越來越背道而馳。

  「那我就說點和你有關的事情。」

  簡森看到盧赫涵走下來趴在他的車窗上,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他不想看到這傢伙的臉,但是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柯總,我請你去喝點東西。」盧赫涵心平氣和地請求。

  附近的某咖啡廳,十點多沒什麼人,很顯幽靜。簡森和盧赫涵面對面坐著,感覺到十分彆扭。桐夏絕口不提這三年中的事情,似乎就快要水落石出,簡森終究沒抵住心底的好奇,默認了盧赫涵的提議。

  他是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了,理智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想說什麼?」簡森先開口。

  「柯總,我先問你個問題。」盧赫涵知道他對自己沒耐心,直奔主題,「你真的從來沒喜歡過桐夏嗎?」

  「我沒時間和你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簡森有些煩躁地解開一顆襯衫紐扣,「有話快說。」

  還真是刀槍不入啊,盧赫涵汗顏。他的思緒飄回到三年前多倫多的深夜,與桐夏第一次見面充滿了戲劇性。

  「那天晚上朋友在酒吧開生日Party,中間我嫌悶就出去抽了支煙,誰知一個陌生女孩突然撲進了我懷裡喊『救命』,我當時愣住了。」盧赫涵說話間眼神溫柔,「她就是桐夏。」

  簡森靜下心來聽故事,聽他最想知道的這三年桐夏的事情,盧赫涵是唯一會告訴他的人。

  「當時有兩個人給她聞了帶迷藥的香囊,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那裡,桐夏可能就被他們……」盧赫涵沒有說下去,事到如今他都慶幸自己當時出來抽菸,「然後她跑向我,暈倒在我懷裡。」

  簡森目光犀利,不自意露出了緊張:「是在多倫多的時候?」

  「嗯,那時候她剛出走半個月左右吧。」盧赫涵模糊地回憶著。

  半個月的話,簡森那時應該還在多倫多,他和朋友費盡周折也找不到桐夏,以為她已經離開這座城市。原來她一直都在,竟然還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試想如果不是盧赫涵出現……想到這簡森身上泛起涼意。

  「當時我怎麼也找不到桐夏。」簡森不知不覺進入了與盧赫涵聊天的狀態。

  對他的敵意似乎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如果當時能夠是自己出現救了桐夏有多好。只因為一次錯過,就錯過了她的三年。

  「因為她是真心躲著不想被你找到。」這些都是後來桐夏告訴盧赫涵的,「她那時住在一位郊區老人的家中,每天去飯館給人刷盤子,晚上下班還要去書店看書到十一點多後步行回家。」

  盧赫涵再次想起這些時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我真難以想像桐夏是怎麼在那種生活中堅持下去的。」

  平常的敘述令簡森的寒意更重,他想像這三言兩語的原形是桐夏昏暗無光的生活,從未見她有那樣堅強的一面。簡森並不知道她會過得這麼辛苦,以為那時她身上起碼還有錢可以維持。

  「那時桐夏的錢包證件都丟了,她也不敢報警,怕被你找到,就咬著牙忍受那種生活。」盧赫涵繼續往下說,平時看似沒心沒肺的他眼眶微紅,陪伴桐夏的三年,親眼見證她的不易與逞強。

  「可是所有的苦難都不如你對桐夏說的話更傷害她。」盧赫涵看出簡森努力鎮定的情緒已然瓦解,心中存有他對桐夏無情的怨念,得到意料中的寬慰。

  簡森沒有可以回應的話,他什麼也說不出口,整個思緒都在想像桐夏那時有多無助。心裡與其說自責,不如說是……心疼。

  心疼許桐夏那麼堅強。

  「後來是我把她帶回美國的,通過認識的人讓桐夏報名了大學插班考試,我只幫她到這裡。」盧赫涵告訴簡森,「她每天熬夜學習,憑自己能力考進大學的,然後勤工儉學,再沒有接受過我任何幫助,包括經濟上的。」

  桐夏能通過那種萬人過獨木橋的考試,這背後的付出可想而知,以前她不是能頂住壓力的人,常常和自己抱怨為什麼有那麼多考試。每多聽一些,簡森的心裡就更不好受,但是又更想了解桐夏的這三年。

  「你為什麼會幫桐夏?」簡森想不通地問盧赫涵。

  「遇到這種事多數人都會出手相助吧?而且是在國外碰到的華人,本身就有親切感。」盧赫涵覺得這很正常,「那時桐夏的狀態非常糟糕。」

  「所以她和你結婚是為了獲得美國綠卡?」簡森只想到這種可能。

  盧赫涵嗤笑:「你太不了解桐夏了,結婚的事是我求她的,起先她怎麼也不同意。」

  「為什麼?」簡森的思緒已經被他牽著走了。

  盧赫涵換上認真嚴肅的表情,像個一本正經的成熟男士:「醫生說我爺爺可能會老年痴呆,爺爺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成家,所以我才拜託桐夏和我假結婚。」

  一切真相大白,難以置信的事卻不代表不會發生。簡森意識到自己那天說的話有多過分,明明想要保護桐夏卻又再一次傷害了她,自責的同時簡森心裡還有莫名的開心,桐夏的婚姻有名無實。

  「為什麼是桐夏?」

  「因為在我認識的所有女生中,我只相信她不會覬覦我的財產。」盧赫涵給出清晰明了的回答,「我比你更了解桐夏。」

  這話簡森無法反駁,雖然他不喜歡盧赫涵炫耀的樣子。

  「桐夏是因為我的懇求,加上想要還我人情,才會答應的。」盧赫涵繼續說,「不久前爺爺已經確診為老年痴呆了,有時候連我也不認識。」

  簡森安靜地聽他說。

  「剛安頓好爺爺,處理完美國那邊的事,我就趕回來找桐夏辦離婚手續。」

  基本一直都是盧赫涵在說話,簡森消化這些巨大的信息量,當他知道盧赫涵與桐夏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後,感覺所處的世界又是另外一副樣子。這種感覺太過於奇妙,是簡森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這三年桐夏生活中遇到的困難我就是和你講到天亮也講不完。」盧赫涵已經把關鍵的真相全都說出來,也收穫了他想要看到的效果,「她面別對人的時候笑嘻嘻沒有煩惱的樣子,其實所有的苦都在她肚子裡。」

  簡森想起最初見到桐夏的時候,她是真正的陽光快樂,沒有經歷過人生挫折,還有優秀開朗的林佑在身邊,無憂無慮。

  他知道桐夏經歷承受的這些,與自己脫不開干係。

  「桐夏一直都在逞強,也一直很孤獨。」盧赫涵說道,「這三年她沒有交男朋友,所有的空餘時間都在打工。」

  直到這刻簡森才承認自己沒有真正了解桐夏,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誤解她,她也只是平靜地承受。知道這些真相挺殘忍的,簡森心裡感到難過壓抑。

  「柯簡森,你很優秀,也許在你眼中瞧不起我這種吃喝玩樂的公子哥。」盧赫涵心知肚明,「但是至少我會用心去看別人,而不是用眼睛。」

  呵,竟然被一個討厭的臭小子教育了,但是簡森內心沒有排斥。也許盧赫涵說得對,自己有時過於自負,就像今天盧赫涵的表現也出乎他的意外。

  「我過幾天就回美國,不能隨時陪伴在桐夏身邊了。」盧赫涵心裡放心不下,卻無可奈何,「說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對她有那麼深的誤解。」

  「良言一句暖三冬,惡語傷人六月寒。」盧赫涵早就想把這句話送給簡森了。

  面對氣焰囂張起來的他,簡森全程如敗下陣的士兵,無力反抗。

  「謝謝你。」因為他幫助了桐夏,也因為他告訴自己這些,簡森出於真心道謝。

  「我沒有碰過桐夏。」盧赫涵覺得這個還是有必要提一下的,「不過如果我喜歡女生的話,今天一定沒你什麼事了。」

  簡森先是疑惑的眼神,看到盧赫涵鄭重的樣子,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再一次受到震撼。

  「就不耽誤柯總更多的時間了。」盧赫涵喝了口咖啡站起身,「今天還是你買單吧。」說完瀟灑地離去,心中大為痛快。

  桐夏,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就看命中注定。

  簡森也感到口渴,拿起杯子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他又放下杯子,沉靜地望著外面發呆,心底波瀾壯闊。竟然有一絲鼻酸的感覺,想到這些年桐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堅韌成長,想到她所受的委屈和忍耐。

  想到她從一個任性和自律能力差的丫頭,變成今天沉著犀利懂事的桐夏。

  他對她說成長總有一段路要一個人走的話,一語成讖。

  桐夏很堅強的走完了一個人的路,簡森卻深深後悔對她所說過的話。這刻他懷念從前煩人的桐夏,更想抱一抱現在的她,遺憾這三年沒有照顧好她。

  深感有負林佑的託付,簡森也感覺到心底隱隱作痛。

  他想見桐夏,可是夜已深,又有什麼理由去找她?對她造成了這麼多的傷害、誤解,也覺無顏相對。

  簡森保持一個姿勢在咖啡廳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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