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從未奢望像這樣(2)
2024-06-01 18:52:26
作者: 司空十
簡森把背包整理好,然後往著一個方向走去,桐夏跟在他後面。
山林中朝氣蓬勃,滿眼皆是舒服的綠色,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桐夏有生之間恐怕難以與大自然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多麼美好的一天,仿佛都驅散了前一晚的陰霾,陽光出現的時候,真的讓人不忍對生活無望。
此刻唯一能證明昨晚發生的事不是夢的,莫過於簡森了,本以為絕對不會再有牽扯的人,又這樣回到自己的生命里來。經過昨天一夜,兩人的關係再次發生反轉,從擁抱拉手到肺腑之言,桐夏的腦海中不斷回想這些。
曾說不是因為林佑就算她死在眼前也不會眨眼的柯簡森,像是被命運開了個諷刺的玩笑,知道自己有危險千里迢迢冒死相救,還對她說不是因為林佑。
為什麼會這樣呢?桐夏想不通,三年前分別的時候還對自己厭惡至極,毫無聯繫的三年後重逢,也談不上愉快的幾次碰面,怎麼就讓簡森對她的態度轉變這麼大呢?時間給了命運無限可能,連簡森都會對桐夏說出把她當朋友的話,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大概就是簡森關於愛情的那部分從來沒有過自己的位置吧。
「腿上的傷沒事吧?」走在前面的簡森冷然開口問道。
他看到自己受傷的腿了?桐夏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在紅河市里買的薄衣,褲子刮開幾道口子,身上的淺色衣服又皺又髒,看起來就像乞丐一樣。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無大礙了,上面似乎抹了消毒水,是簡森趁她睡著時幫她消毒的嗎?
簡森當過兵,有野外訓練經驗,這次出發前基本的裝備都帶在身上。桐夏用上帝視角腦補簡森給睡著的自己往傷口塗消毒水的畫面,就像突發善心幫助路邊的乞丐吧?不由地感到心塞。
為什麼兩個人都是髒兮兮的帶著傷口,簡森反而看上去更硬朗帥氣,自己卻如此狼狽。桐夏不開心,嘴上應著:「嗯,沒事了。」
「對了,我們要往哪裡走啊?」她問簡森。
「昨天那伙人不一定會善罷甘休,安全起見我們再往遠一些的地方走走。」簡森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出意外,我的戰友下午就能趕來這裡了。」
桐夏認為簡森說得有道理,他們還沒有真正脫離危險,她試探地問簡森:「如果我們被抓到會怎樣?」
「你說呢?」簡森給了她開放性的回答。
桐夏吐吐舌頭,卻不願意相信殘忍的答案,因為沈星星還在他們手裡。
「你的戰友來了能找到我們嗎?」桐夏又問。
「可能需要時間,但是一定會找到我們的。」簡森篤定的語氣來源於深深地信任。
「看來不知道我們還會困在這裡多久。」桐夏嘟囔道,「我只和主編請了七天假啊。」當初想的是遇難了就一了百了,現在活著回去的話免不了主編一頓劈頭蓋臉地批評。
簡森掏出手機來,分別向四個方向測試信號,無奈一點兒作用不起。
「你還在用林佑送給你的諾基亞?」桐夏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詫異不已。這個手機還是她和林佑一起為簡森挑選的禮物,算下來已經是第五年,手機卻最多像用了一兩年。
「嗯。」簡森一點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能節省到如此地步的富二代加創一代也是沒誰了,桐夏是服氣的,包括她自己的手機最多三年就換了。由此看來,簡森是一個念舊的人,也許因為這個手機對他有與眾不同的意義吧。
兩個人用普通的走路速度繼續往前,桐夏已然感覺不到是在逃亡,反而有種周末放風的愜意。隨著臨近中午,太陽光照變得刺眼,溫度越來越高,桐夏感覺口乾舌燥,簡森的背上也出了許多汗。
「南方的夏天太可怕了。」桐夏邊用手扇風邊吐槽道。
簡森拿出礦泉水擰開遞給桐夏,什麼也沒說。
其實桐夏自己帶的水已經喝光,早就很渴了,又不好意思和簡森開口。她接過簡森的水:「謝謝。」
忍不住一口氣喝了三分之一,喝完桐夏心滿意足地擦擦嘴,發現簡森還繼續走著。她這才想起來早上拿食物的時候,看到簡森的包里似乎只剩下兩瓶水,除去早上她喝的,就是現在手裡這瓶。
簡森把唯一的水給了她,出於紳士和關心。
他也一定口渴了吧?桐夏氣自己沒腦子,遲疑了片刻快步追上簡森,把手裡的礦泉水遞給他:「你也喝點吧。」
「不了,我不渴。」簡森拒絕了。
「怎麼可能不渴?」桐夏急了,「這麼熱的天人不喝水怎麼行?你就別在意細節了。」她怕簡森嫌棄自己。
面前帶著幾分蠻橫勁讓自己喝水的桐夏,令簡森想起她曾經餵自己吃奶黃包的情形,也是這副不講理的樣子。恍惚間像回到那個時候,什麼都沒有改變,還是曾經或嘮叨或糾纏的許桐夏。
竟然有幾分懷念那段心煩的日子。
簡森沒再固執己見,接過了桐夏手中的水,舉起來隔著三四厘米往嘴裡倒。
晶瑩的水流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結實的臂膀和滾動的喉結,令空氣中都散發出荷爾蒙氣息。就像學校傍晚的籃球場,男生打完籃球滿頭大汗接過女朋友遞來的礦泉水,酣暢淋漓地喝完一樣。
桐夏心臟節拍亂了幾瞬間,目不轉睛地盯著簡森。
想要擁有他。這個念頭蹦到腦海,把她自己也嚇了一條,連忙收回熾熱的目光。
簡森只喝了一小口,就把瓶子擰上遞給桐夏:「你拿著,下午會更熱。」
「這點水撐不了多久。」桐夏悲觀地說,「難道我們最後是渴死的?」
「不用管我,我三天不喝水也沒問題。」簡森受過高強度訓練,這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見桐夏露出更加絕望的神情,簡森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渴死的。」
五年來,簡森對桐夏笑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個走高冷路線的人,笑起來居然可以這麼好看。從不熟悉又久別重逢的笑,桐夏怔在原地。
「走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溪流。」簡森說話間繼續前行,「否則就吃樹葉充飢解渴吧。」
「我不想吃樹葉。」桐夏馬上搖頭,然後跟上去。
「樹葉沒有想像得那麼難吃。」簡森告訴她,「這裡有很多天然食物,呆一個月也餓不死。」
桐夏好奇地掃了一眼四周,放眼皆是綠色植物,簡森竟然說樹葉好吃?
「你吃過樹葉?」她驚訝地問。
「嗯。」簡森想起當特種兵時候參加野外集訓的事,「那時候也是和這差不多的環境,還是深秋的時候,樹葉的口感已經不新鮮了。但是沒有給我們食物,只發了一瓶水,幾天全靠自己想辦法在樹林裡找吃的。」
那段日子的艱苦常人難以想像,但是回憶起來熠熠生輝,這是簡森活到現在最精彩的經歷。
「你好像講過,只是沒說這麼詳細。」在簡森剛當兵回來時,桐夏對他做採訪那次。
結合當下的環境,再想像簡森在野外生存,便知道他是一個毅力多麼頑強的人。他總是處變不驚想必也與當兵的經歷分不開,簡森是一個把閱歷涵養品格全部融化在氣質里的人。從不刻意端著自己,卻帶著讓人敬畏的疏離感。
「當兵時候有趣的事情不少。」簡森接話。
桐夏能想像到很精彩,調侃道:「以後有機會,給柯總做一期當兵時候的專訪,估計很多人還不知道呢。」
「許記者,高抬貴手吧。」簡森淡淡地語氣中帶著冷幽默。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這樣隨意搭話,確實像是舒服的朋友狀態。如此鮮活而真實的簡森,桐夏才剛剛走進他的世界,不知道他對陸棉是否一直都是這樣?
「不過我要是三天不吃肉就瘋了。」桐夏現在就想吃紅燒肉。
「想吃肉也不難。」
「真的?」桐夏憧憬地看著簡森,相信他總有好辦法。
「我那會吃過昆蟲。」簡森說完壞笑地看桐夏,見她滿臉嫌棄,於是接著往下說,「還有蛇和兔子。」
他說的這些,桐夏沒有一樣能下的去口,原本有些反胃,但是被簡森的壞笑給治癒了。
「你聽。」簡森忽然停下腳步。
桐夏沒有及時剎住,撞到了他的背包上,然後豎起耳朵,聽到了風吹葉子的摩擦聲、蟲鳴鳥叫,隱約還有……淙淙流水聲?
「是是是……溪流?」桐夏興奮地都結巴了,仿佛沙漠中看到綠洲,燃起了她的希望,「天無絕人之路,好人有好報!」
簡森對她的措辭表示好笑又無語。
她滿眼放光地向著水流聲小跑去,爬上一處斜坡桐夏看到了另一番自然風光。約兩米寬的溪水自石縫間流下,形成天然山泉,溪水邊散落著幾塊大石,其餘是一片綠草地上開滿鮮花,儼然世外桃源景象。
「太美了。」桐夏忍不住感嘆,就像置身於童話故事裡的森林中,她開心地回過頭和簡森招手,「這邊這邊!」
活潑而有朝氣,許桐夏還是適合這個樣子。簡森心裡想著,不慌不忙地往過走。等他走到桐夏的旁邊,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不禁也覺得像人間仙境:「難怪古人總樂乎於山水間,確實很美。」
雖不比大山大河的壯麗遼闊,也是另一種娟麗溫婉的感覺。算是此次行程中意外之喜的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