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如果人生倒計時（1）

  如果人生只剩下最後半個月，必須要做的事是什麼？

  桐夏在筆記本上隨手寫下這個問題，咬著筆頭認真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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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把銀行卡和所有帳戶密碼交給家人。但是桐夏不能直接和父母說，他們一定會起疑的。

  第二，和重要的人好好道別。（父母，盧赫涵，若菲，簡……）筆尖寫出「簡」字形時，桐夏的思維才覺察不對勁，趕忙用筆劃掉。中學時代的一些朋友隨著時光距離已經疏遠，而今桐夏可以傾訴的人少之又少，想了想，她把小邱也寫入其中。如果自己出了意外，工作上後續的事要他幫忙處理。

  第三，彌補遺憾的事。最讓桐夏自責的是這些年沒有好好陪過父母，是一個不合格的女兒。而林佑是她無法彌補的遺憾，還有……她沒再想下去。

  列好這些事情後，桐夏默默地做計劃，要在走之前都完成。

  接下來桐夏加緊了工作效率，並且儘量不再接新的採訪和稿件，完成手上的工作後，她初步考慮至少要和主編請一個禮拜的假。辛苦的這些天，她也絲毫沒有動搖自己的決定，總想到有人在比自己更努力卻過著慘澹的生活，實在不該抱怨。

  是時候聯繫李成了，桐夏打開郵箱，為了讓他能夠安心，她撒了個小謊。桐夏在郵件中聲稱自己找到了可以幫忙的夥伴，請李成告知詳細情況，末尾留下手機號碼。

  中午的時候，桐夏接到了李成的電話，是用座機號打來的。

  「姐姐，我是小成。」李成自報家門，「你真的找到可以幫助我們的人了嗎？」

  從這句話桐夏聽出李成絕望的心境之下還隱藏著隨時燎原的希望火苗。

  「是啊，所以你要儘量說得詳細一些。」桐夏假裝輕鬆愉悅的語氣。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想到辦法的！」李成充滿欽佩，「目前我所得知的是下個月3號晚上，從雲南紅河接貨，他們在那裡有基地。」

  這個情況和桐夏預想的差不多，她研究過地圖，紅河與越南接壤，處於邊境區許多的不穩定因素，有利於不法分子鑽空。她也了解到，當地有不少人都沾染毒品，許多販毒團伙會考慮從那邊走私毒品。

  「嗯，我知道了。」

  「姐姐，你那個朋友厲害嗎？」李成不放心地問，「因為他們的關係網已經全部打通，後台太強硬了。」

  「放心吧。」桐夏安慰他。

  事情著實不樂觀，她也只能全力以赴。

  「姐姐，我真的很希望他們能夠受到嚴懲，毒品太害人了！」李成憤憤地說道，「還有……我會被抓起來嗎？」他有點忐忑。

  「放心吧，你是被迫的又積極提供線索，還是未成年，一定會從寬處理的。」這個桐夏敢保證，「到時候有需要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

  如果這次真的僥倖能夠抓住關鍵性證據，讓壞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桐夏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李成走出陰霾的人生。

  「真的嗎？」

  「相信我。」桐夏信誓旦旦。

  李成對桐夏的信任幾近達到百分百，一口應下：「好！」

  「情況再有變動隨時聯繫我。」桐夏囑咐，考慮到李成的安危，她不能夠主動聯繫他。

  「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真的很危險。」李成的聲音變成微弱的氣絲，「他們有槍的。」

  這個也在預料之中，桐夏在恐懼里將生死看開。

  「好的，你更要注意別被他們發現。」桐夏害怕李成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李成用鼻息發出一聲笑意，「放心吧，他們根本不把我這種小嘍囉放在眼裡，那麼多人舉報他們，不照樣逍遙法外。」

  但願這種不公可以在自己這裡結束，桐夏咬牙切齒地想。

  「姐姐，謝謝你……給了我活下去的信念。」李成肺腑之言。

  桐夏不習慣煽情的氣氛，她做這些更不是為了被感激。她笑言：「好啦，祝姐姐好運吧。」

  「嗯，姐姐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

  「哈，少年你也一定會有所作為。」桐夏斷言。

  確定了具體的行動日期，桐夏至少要在2號就到達紅河，先摸索地形探探情況，然後決定跟蹤路線等。在她走之前，要把最後的計劃都完成。

  慶幸還有時間去完成想做的事。

  出發前的最後一個周末桐夏回家看望父母，在網上訂購了許多吃的穿的用的，收貨地址全都填寫家裡。當下她所能做的僅有這些，卻不能表達心意的十分之一。住在家中的兩天桐夏過得很幸福，只有這個時候她不用是無所不能的逞強達人，仍是父母眼中需要照顧操心的孩子。

  歲月不饒人，希望父母慢點變老。

  臨走前，桐夏把自己全部的銀行卡號及密碼寫在一張紙上，然後放入抽屜，事後收拾她的東西很容易看到。與父母拍了幾張合照，作為有深刻意義的留念。

  和父母告別的時候桐夏很難過，媽媽問她下次什麼時候回來，她強顏歡笑說不會太久。這種只有自己懂的默默告別，心中苦楚萬分。

  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和重要的人道別，但是不可以被他們發現端倪。桐夏最先聯繫了若菲，和她隨便聊了幾句，問詢了若菲和柯金揚的情況，並囑咐她照顧好自己，神經大條的若菲並沒有發覺桐夏的異常。

  然後要聯繫的人是盧赫涵，不知道他在上海怎麼樣了。

  對於桐夏的電話，他總是秒接：「老婆，是不是想我了？」不正經模式已上線。

  「是呀，想你了。」桐夏這次沒有罵他肉麻，「你的事情辦得都還順利嗎？」

  「嗯吶，非常順利，下個月去T市找你。」從盧赫涵的語氣中聽得出心情暢快，「桐夏，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桐夏了解他所指哪件事。

  「你那邊都好嗎？和柯簡森……」盧赫涵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桐夏淡定地回答：「沒戲。」

  一聲嘆息。

  「好啦，就是讓你多注意身體，收斂著點性子。」桐夏欣賞盧赫涵的真性情，但怕他這麼任性下去會吃大虧。

  「謹記老婆教誨。」盧赫涵略帶敷衍，顯然也沒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桐夏把這當作最後一次和他的通話，想著不能留有遺憾：「盧赫涵，謝謝你。」

  「喲，這是哪出？」

  「就是今天突然比較感慨。」桐夏打馬虎眼，「想起三年前你救了我。」

  盧赫涵大笑：「是你救了我才對，沒有你我的生活該多糟糕。」

  這麼說起來兩人好像互不相欠，可桐夏骨子裡已經把盧赫涵當成家人一般，有點遺憾的是在出發前不能見他一面。上次重逢的一別，誰知會不會是永別？

  「最後，照顧好自己，我掛電話了。」桐夏對於親近的人，並不會很多的語言表達。

  「好吧，記得想我。」盧赫涵沒有挽留，「等我去T市再好好聊。」

  「嗯。」

  計劃要好好道別的人就只剩下小邱了，兩人每天都在社裡碰見，桐夏準備當面和他告別，請假後把自己的工作內容和小邱交代一下。

  「一個禮拜的假？」主編看到桐夏的請假條時，臉色陰暗，「你知不知道現在社裡有多忙。」

  桐夏當然知道，但也只能無奈地和主編說：「對不起，我真的有重要事情。」

  主編斜睨她：「比你賺錢還重要？」

  「嗯。」桐夏沒有退縮。

  「你是不是要自己挖什麼驚天大新聞？」主編不放心地追問道，「在外面接私活了？」

  這些事在社裡都有過前車之鑑，不怪主編腦洞大開。桐夏聽得心虛不已，嘴上連連說：「不會的不會的。」

  「七天假，我真的很為難啊。」主編遲遲下不定決心。

  「如果實在為難，那我辭職吧。」桐夏使出激將法，也斷了自己的退路。

  桐夏的能力和成績在社裡的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又有優秀的求學背景，做事踏實勤懇，主編怎麼捨得放人？明知道桐夏有意激自己，也只能吃下這個圈套。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主編極不情願地准了假。

  「謝謝主編。」桐夏眉開眼笑。

  主編痛心疾首地揮揮手示意讓她出去。

  從主編辦公室出來以後，桐夏看到門口邊上站著包括小邱的幾個同事，偷聽八卦也是辦公室樂趣之一，大家滿臉好奇又欽佩地豎起大拇指。

  「你破了我們社裡史上最長的請假記錄。」阿澤一語道破真相。

  「除非辦理停職手續，否則婚假喪假都沒超過五天的。」小邱補刀。

  桐夏對自己搞特殊表示出不好意思。待大家慢慢散去後，她問小邱：「你忙嗎？閒的話一起下樓喝杯咖啡。」

  「有事？」小邱問，聯想到桐夏請了這麼久的假，點頭，「走吧。」

  「等我一下。」桐夏拿起辦公桌上的包，準備聊完直接回家，最後一點工作她今晚就能完成。

  路過沈星星身邊時，雖然平時少有話聊，桐夏想著怎麼也是一組的同事，還是打個招呼的好。

  「星星，我先走了。」

  沈星星抬頭看了她一樣，出乎意料地回了她一句話：「桐夏，你自己多保重。」

  言語中有幾分真誠的關心，桐夏怔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表面點頭應道：「好的。」

  這句話內在的含義和沈星星的反常，桐夏一直到咖啡館坐下前還在回味哪裡出了問題。難道沈星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或者……沈星星會不會是對方買通的臥底？

  一個勢力龐大的團伙，很可能會四處遍布眼線，再回想沈星星平時對人生百態的那種漠然，這個假設不是沒可能的。

  桐夏潛意識裡感覺自己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