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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哀大莫過於心死(2)

2024-06-01 18:51:42 作者: 司空十

  打車回去的路上吳華沈倩坐在後排靠在一起睡著了,桐夏坐在副駕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此時她對周遭一切的感知度都消失了,只剩下渾身滾滾沸騰加速流淌的血液。

  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現在通過已知的一切正常推理得出的結論都指向簡森。天真的桐夏竟然真以為上千人擠破頭的交換生名額無緣無故砸在自己頭上是運氣呢!而簡森煞費苦心設了這麼大一個圈套讓自己華麗地跳進其中,也應了他不想再見到自己的心愿。

  能讓她遠離得這麼順其自然,簡森也算是不簡單的人物了。雖然想不出他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說服校長給自己爭取來這個名額,但桐夏心底相信簡森是有這個本事的。

  桐夏完全能夠明白簡森這麼做又佯裝不知情的意圖,就是怕激起自己的反抗情緒,所以在咖啡館那天他以局外者的身份勸自己出國,所以臨走那天他來機場……是為了親眼確定自己上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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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他的心情超乎往常的好。

  想到這裡心臟很疼,桐夏快要煩死這種痛感了。緊跟著就是掉眼淚,咬著牙恨自己沒出息,可就是止不住這種難過和淚水。夾雜連日來學業的壓力和背井離鄉的孤獨,她覺得自己離徹底崩潰只有一步之遙。

  也許不是今天吳華無意間說出真相,她還可以傻傻蒙在鼓裡,最多就是沒有通過考試被送回國讓大家當段子說說,煎熬一陣就過去了。而真相是簡森的薄情,狠狠地刺痛了桐夏。

  他以為這樣做對誰都好,以為對桐夏的前途大有幫助,而現在她被折磨得快瘋掉了啊!

  可曾站在我的角度想過對討厭自己的人絕望堅持的心情?可曾想過不夠聰明不夠勤奮的我在加拿大的無助?柯簡森,叫我怎麼會不怨?怎麼會不恨?

  司機師傅從沒見過一個中國女孩在他車上哭得這麼傷心,只當她想家了,默默遞過紙巾。末了他還幫著把吳華扶回男生宿舍,桐夏則扶著迷迷糊糊的沈倩回宿舍。

  安頓好沈倩後,桐夏拿著手機下樓,一個人走到網球場中央盤腿坐下。

  加拿大時間二十二點四十,時差十二小時的北京時間為十點四十。

  這次桐夏毫不猶豫地撥通簡森的號碼,這一刻她是無畏的,異常從容。

  遠在萬里外的簡森拿起桌上響鈴的手機,看到加拿大的區號時眉宇一蹙,隨後接起。

  「你好。」

  「柯簡森,我來加拿大的交換生名額是不是你去找的校長?」桐夏開門見山,興師問罪。

  簡森下意識從凳子上站起來,眉頭蹙得更緊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本還抱著最後一絲微乎其微的希望宣告破滅,桐夏不禁冷笑:「柯簡森,你還真是防患於未然啊。」

  被拆穿的簡森並不打算否認,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沉著冷靜地對著電話說:「許桐夏,這樣對你我都好。」

  「呵!」桐夏不穩定的情緒輕而易舉就被激怒,「你有什麼權利替我做決定?又憑什麼說這樣的生活對我更好?不過都是你想讓我滾遠點的藉口!」

  聽出了桐夏語氣中的憤懣,同樣剛硬如簡森,也不會對自己所不認同的人表示退讓。

  「你可以這麼理解。」

  比黑夜更讓人感到壓抑的是簡森的字字誅心,他就這麼直白的表達出對自己的厭惡。桐夏的怒火轉化成一種蒼白無力的絕望,千言萬語再次被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送走桐夏,簡森保持了好幾天的暢快心情因為這一個電話被破壞,一種無形的羈絆再次像藤蔓一樣爬遍全身。不想再重蹈覆轍,他必須不給桐夏任何緩和的空間,絕情也好混蛋也罷,他確實再想不出對兩人更好的做法了。

  「許桐夏,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順利完成學業,我會幫你找到滿意的工作。」簡森給她吃一顆定心丸,「這樣我也算完成對林佑的承諾,我們之間也就不需要再有任何聯繫。」

  「簡森,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那邊突然傳來的啜泣和桐夏柔軟下來的語氣,令簡森怔住了,不喜兒女情長的他聽到這話時心臟也感覺被什麼東西軟軟的碰了一下。他啞口無言一時斷了思緒,安靜的電波只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

  桐夏的思維已經完全混亂,從起初的憤怒碰壁後變成了一句柔軟的心裡話。縱使對簡森有千百般的怨念,可是對他的思念無可抵擋,連日來這種被她深藏於心的感受此刻傾瀉而出。多想他能在身邊,會給自己一個安慰的擁抱。

  「簡森,你來多倫多看我好不好?」桐夏卑微懇求的語氣,「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我不會去的。」簡森毫不心軟地拒絕,他不能再給予她希望了,「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我的那個朋友。」

  「我只想見你。」桐夏早就將簡森發給她的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刪除了,被拒絕的她依然殷切地懇求著,「簡森,最後一次好不好?你來看看我。」

  「許桐夏,我不會去的。」簡森加重語氣。

  這是桐夏最後一絲的乞憐卻沒有得逞,簡森的絕情激怒了她,「如果你不來我就死給你看!」

  她的情緒全線崩潰,被激發出了心裡那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許桐夏,竟然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可想而知的絕望!桐夏沒有任何籌碼能與簡森對抗,唯有這條命了,用威脅的言語去對抗著他的底線。

  「最近我的生活和學習狀態一團糟,我覺得自己怎麼再努力也無法趕上那些優秀的人。」桐夏對著電話開啟傾訴模式,她已經習慣遇到困惑心結和簡森聊天,每次聊完得到的建議都能讓她受用。

  這一次她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簡森。

  「簡森,你再不出現我覺得自己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我已經快要瘋了……」

  桐夏沒有說完那邊已掛斷電話,她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許久,才把頭深深埋進雙膝抱腿嚎啕慟哭。已經潰不成軍的桐夏,不確定簡森會不會來多倫多,而她可能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

  死亡,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另一邊簡森努力抑制體內的怒火,握著手機的右手已青筋暴起,平生最恨別人威脅自己了,尤其是討厭的人,他寧願折損幾十萬的合作也從來不吃這套。桐夏膽敢用自己的生命向他發出挑戰,難道他會屈服去助長她的囂張氣焰嗎?

  這種事有在一,就會有再二再三,與簡森乾脆果斷的做事風格相違背。

  他不能再助紂為虐了,簡森放下手機重新坐在電腦前工作,勉強敲了幾下鍵盤後懊惱地把鍵盤推回桌子裡。每次在他決定對桐夏狠心的時候,林佑在病床前託付自己的那一幕就會浮上腦海,影響著他的思考決斷。

  回想了一遍桐夏在電話里的話,簡森發自真心想讓她撞一次頭破血流清醒些,但這次他不能確定桐夏會不會真的用生命來下賭注。如果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這個代價是簡森承受不住的,他會一輩子活在對林佑的自責當中。

  儘管,他並不在意桐夏本身是死是活。對於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他又怎麼會看得起?

  簡森憤憤無奈之下訂了當天的機票。在桐夏確定要去多倫多之後,簡森以防萬一辦理了加拿大的簽證,不想這麼快就用上了。

  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簡森發誓再也不想有下一次,尤其是許桐夏,對這個女生的厭煩疲憊感超過了以往的任何。許桐夏有今天的放肆任性,也許和自己的縱容不無關係,這一次無論如何簡森也要把事情解決了。

  打定注意的簡森拿上車鑰匙和外套準備回家收拾行李。

  桐夏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太陽照到被子上暖洋洋的,而她遲遲不願睜眼。昨天的一切就像是夢盤旋於腦海,當她坐起來發現那不是夢後,不知是否有勇氣面對新的一天。而如果一切是夢,桐夏也不想再奔去圖書館做無用功了,她覺得自己不是成材的料。

  校園裡最高的樓頂上有一個巨大的四面向時鐘,整點敲響十下後,桐夏再也經不住內心的掙扎坐起來。迎著窗簾感受滲透力旺盛的陽光,清晰地回想起前一晚和簡森的通話,不知那時是否有酒精的作用,這刻桐夏後悔得要死,她千不該、萬不該去用自殺威脅簡森。

  回想起自己拿到交換生名額的真相,桐夏的心裡仍然不是滋味。

  去衛生間刷牙的時候桐夏發現眼睛是腫的,前一晚直到睡覺的時候都在哭,她今天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中午吃個泡麵算了,桌子上還剩幾包零食。洗漱完畢桐夏坐在宿舍,這還是來多倫多以後第一個沒有去圖書館的上午,感覺很愜意但是空蕩蕩的,是已經知道自己前路渺茫放棄掙扎的解脫。

  不用努力的感覺竟然這麼舒服,桐夏抻了個懶腰沒出息地想。她唯一覺得愧對的是父母,讓他們空歡喜一場,來不及細細享受女兒出息的喜悅。

  桐夏覺得今天起來後自己就像失了魂的木偶,發了很久的呆想起來自己害怕無聊,從國內偷偷裝了一本書帶來多倫多。她從床底下拖出行李箱,跪在地上打開翻找,看到了那本讓她眼前一亮的書。

  就是和簡森去書店那天,她來不及讀完的《霸道總裁的灰姑娘》。

  桐夏撕開一包薯片坐在地上背倚著床,津津有味地看起書來,如果看英語書有看這書一半的勁頭,她也能成學霸。可惜如果的事都是因為很難被做到所以存在的想像,桐夏隨著書中主人公的感情線發展揪心不已。

  原本只讀到二十幾頁的她,不知不覺書頁已經翻到中間。

  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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