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寂寞繁花晚歌長 5
2024-06-01 18:41:45
作者: 張納言
她忍不住拿過手機給王笑笑撥了個電話,王笑笑聽說她居然脫離大部隊,待在蔣慶康的房間裡洗溫泉,連聲壞笑,接著驚道:「你有準備沒有?是不是安全期?」
甘小滿說去去去,你就會往歪了想。
王笑笑說你們倆都成年人,這很正常,要有意外之喜更好,奉子成婚也不錯。
甘小滿說你真夠八婆,把我這點追古懷今的情懷都搞沒了。
「什麼古今啊?和你有半毛錢關係,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極品搞掂,早點嫁入豪門……」
「跟你沒話說了。」甘小滿不等王笑笑再囉嗦,掛了電話。
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也還是不夠了解她,她真的不是王笑笑說的那樣,或者她從本性上來講是懶惰的,也是落伍的,她接受不了很多王笑笑說是正確的東西,同樣也在堅守很多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
豈料她這邊剛掛掉王笑笑又回撥過來:「喂喂,人家話沒說完怎麼就掛了?」
「你比我媽還囉嗦呢,受不了你。」
王笑笑卻嘆了口氣:「跟你說著玩呢,我這兒正煩著呢。」
王笑笑甚少煩惱,要說心煩那一定是相當讓她煩心,甘小滿納悶:「什麼事兒說來聽聽。」
「郭志剛初戀女友是他大學同學,從國外回來了,這幫子同學好死不死要弄什麼歡迎會,有家的帶家屬,沒家的帶朋友,據說他前女友如花似玉艷壓群芳,又在國外呆了幾年,吸了洋氣,我這兒正鬱悶,給她比下去回頭老郭舊情復熾了怎麼辦?」
甘小滿聽得直笑:「行不行啊你,這麼沒自信,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郭志剛,你不是說你們倆情比金堅?」
「情比金堅是真的,可老郭巨蟹座,網上都說巨蟹座出軌的對象是初戀,我能不擔心嗎?」
甘小滿給她吃定心丸:「放心放心,能艷壓過你的不多,再說她在國外呆了好幾年,洋飯熱量高,不一定肥成啥樣了,就算是楊貴妃也是走形的楊貴妃,你怕她幹嘛?」
王笑笑淒悽慘慘:「她肥不肥還待定,我現在可是肥了好幾圈,游泳圈都出來了,老郭昨天還說不準我再吃肉了,不然都成大象腿了,你說我這不是還沒開戰就敗了嗎?」
「你那是為了要寶寶做的準備,他會理解的。」甘小滿柔聲安慰,「你不是還研究紅學,一個女人為了給他生出個高質量的寶寶,不惜犧牲自己的形象,又發奮努力研究古典名著,他對你應該只有感動和感激。」
王笑笑給她弄樂了:「去去去,你還真以為男人會感激感動呢?視覺動物懂嗎?」
「那你就打扮得好看點,選一身揚長避短的衣服,人靠衣裝馬靠鞍,你把自己收拾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女王一樣壓住全場,什麼初戀都靠邊站了——你咔嚓咔嚓地在幹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來我這兒幫我參謀衣服,」王笑笑口齒不清,「咔嚓咔嚓地是在吃餅乾,我從今早開始節食,餓得一點力氣都沒了,再不吃點東西挺不到上戰場就掛了。」
「什麼時候上戰場?」
「後天晚上。」
「好,我明天回去就去你家。」
和王笑笑說話到時候甘小滿不由自主又來了一杯,掛掉電話舌頭都有點硬了,她酒量著實太淺,不過三杯就把她放倒了。四肢軟綿綿,頭昏沉沉,池邊的毯子好軟,她只說稍微躺躺,便睡在了上面。
夜真靜啊,這本來是城市遠郊,山谷中建築疏落,一旦深夜來臨,同天地初辟沒有分別。森林白雪,宿鳥眠山,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她在做夢,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浮在空中,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飛行,但她使不上力氣,只好任由自己浮著。
四周都是雲朵,層層層疊疊的大片白色雲朵,軟而輕,摩挲她的臉頰。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覺得終於可以離開許多,她一直想離開,想離得遠遠的許多,都能實現了……
隱約約有汽車發動聲響,亦有人在說話,與她隔著極遠,她覺得吵,翻個身聲響沒了,她歡歡喜喜繼續浮在半空,雲朵中有日光穿透,溫暖得好像慶康的手——
他的聲音也好像在耳邊:「怎麼睡這兒了?多涼。」
她想說一點都不涼,嘻嘻嘻我還能飄起來,但也只是想想,說不出來。
他費力地把她抱起來,浴袍毛茸茸蹭著他的手,她也像只貓,往他懷裡縮了縮——
「還真是不輕啊!」他嘀咕著,看來以後自己有必要練練槓鈴什麼的。
把她放進被子裡,她還睡得實,臉紅紅的,不知自己走後她又喝了多少,這傢伙每次喝酒一定要睡得如此誘人?他不由得歪在床上看她,想她那次睡在他車裡,他費好大勁兒把她背進房間,第二天她就跟他翻臉,一點情面也不給。
他想著想著連自己也沒察覺地發笑,又覺得完全可以乘人之危做點什麼,忍不住朝她唇上親吻,她在夢中似乎略有知覺,微微反應著他,他正覺得開心,她又不動了,倒似被打擾,皺眉轉向一邊。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睡沙發了,除了外套上床來,將她攬在懷裡,兩人從沒如此近地接觸,他只覺得懷抱軟玉溫香,心臟幾乎化掉。
他極力平靜怦怦亂跳的心,將她的頭往肩上靠靠。她睡得好像孩童,他合了眼,聽著她的呼吸,凌晨三點鐘的冬夜,北風呼呼地吹,蔣慶康覺得自己正度過人生第一個溫暖幸福的夜,之前沒有,從來沒有。
大約五點鐘,手機響了,是他設的鬧鐘,他幾乎立刻醒來,伸手摁斷。甘小滿還是給叫醒了,迷迷糊糊張眼,有點困惑。房裡點了盞小小的睡燈,他的臉孔不甚清晰,還摟著她,兩人靠著睡得暖暖的。她陡然明白怎麼回事了,驚愕的神情令慶康發笑,她馬上要逃離,他用力將她攬得更緊,含含糊糊地:「睡得好嗎?」
其實他只睡了兩個小時,頭微微疼,昨夜的疲倦還在,心裡倒歡喜。
甘小滿傻傻地,他更湊近她耳邊:「怎麼辦?只能嫁給我了。」
甘小滿徹底醒了,足有一分鐘沒說出話。她扭頭,自己與蔣慶康臉對臉,幾乎貼到一塊兒去了,對方笑容賊賊,她忽然覷見他還穿著襯衫,慢慢抬手移開被子看看自己,依舊穿著昨夜的睡袍,長出了口氣。
蔣慶康幾乎要笑出聲:「害怕了?」
她不說話,起身,他不依,仍將她使勁箍著:「再躺躺,我待會兒走,八點鐘飛機。」
甘小滿微驚:「你這麼忙,幹嘛叫我過來?」
「想你,總想見你,本來在檳城開會,聽見亞特來這兒,我就叫他們都過來了。」
他昨天開會久,又睡得少,嗓音微微發啞。甘小滿略怔,到底沒起來,靠在他胸上,他的心跳聽得很清,一下一下,有力,比自己的慢一點。
他困意未消,合著眼:「最近事情多,等過了這段我跟爸媽說咱們的事兒。」
他覺出她有點僵,摩挲她的頭:「放心。」
還要說什麼,外間有人輕輕敲門,錢小濤的聲音:「老大,烘好車了。」
蔣慶康慢吞吞坐起,甘小滿以為他要走了,他卻猛地回身吻她,他本來強自忍著,不知怎麼想到待會兒便與她離別,心裡忽然生了空落,非要探得她的存在才好。她的嘴唇柔軟溫潤,他著力吮吸,忍不住一徑吻下去。甘小滿害怕,緊張得痙攣,他滾燙的吻沿著臉頰到下巴,脖頸,弄得她痒痒的,他一手攬著她的頭,一手探上她腰間,胡亂解睡袍的帶子,頭埋在她的胸口,呼吸急促——
錢小濤再敲門:「老大——」
蔣慶康頓一頓,住了手,甘小滿臉紅得宛如盛開的玫瑰,他瞅著她的眼睛:「錢小濤討厭。」
她的袍子亂了,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他凝視片刻,低頭親吻,她不由得戰慄,他微笑:「別怕。」替她將袍子拉好,朝門外高聲應了一句,起身下床。
甘小滿心跳得像打鼓,沒半點力氣,動也不能動。不過片刻慶康回來了,已洗漱完畢換了衣服,俯身下來朝她頰上親親:「你再睡會兒,不愛回去多玩兩天,我讓老馬留下,你有事只管叫他。」
甘小滿紅著臉一言不發。他湊在她耳畔:「你倒像個新娘,不過枉擔了虛名,我早晚要找回來的。」
甘小滿喘回口氣,不知說什麼,只道:「還不快走?」
他笑:「那麼盼我走?難道不想我?」歪身坐在床邊,手上托個盒子:「給你的。」
「什麼?」
他替她打開送到眼前,小滿深吸了口氣,她在亞特因為分管珠寶化妝品一層,也下力氣關注過各種寶石。蔣慶康掌上一環碧翠,剔透如晶,整個亞特也沒見過一隻能達到如此種水的翠鐲,不禁遲疑:「祖母綠?」
「嗯。」他拿過她的手籠上,甘小滿當然知道這種圓條手鐲價格更在貴妃鐲之上,一時只是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