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落孤燈自晨昏3

  蔣碧枝仔細問了她年齡喜好，現在何處工作，又問起她家裡情況。

  甘小滿說：「我沒有爸爸，從小和媽媽一起過的。」

  彭爸爸便問她家鄉哪裡。甘小滿說：「是個小地方，想必伯父伯母都沒聽過，叫做扎廟。」

  蔣碧枝本來和顏悅色拉著甘小滿的手，此時眉頭一挑，和彭爸爸對視一眼，微微笑了：「小甘啊，冒昧問一句，你爸爸是怎麼不在的？」

  「我自小沒見過爸爸，媽媽也沒說過爸爸的事兒，我猜可能是在我沒出生的時候他就不在了，所以對他沒什麼印象——我是跟著媽媽的姓。」

  蔣碧枝輕輕點頭：「你媽媽真偉大，獨自把你養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小甘，你今後得好好孝敬媽媽。」

  甘小滿聽她柔聲細語，不覺感動，瞅了瞅彭銳明，彭銳明沖她笑著擠眼，意思是看我媽媽多好啊。

  

  這次見面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中間彭爸爸有事出去了，蔣碧枝讓彭銳明給甘小滿削水果吃，又說：「明天衛珊過來，你有空也回來吧。」

  彭銳明答應了個是，對甘小滿說：「衛珊從小就等著嫁給我大哥，我媽單等大哥開口，就給他們結婚。」

  等告辭出了門，他又悄悄說：「大哥不喜歡衛珊，不過估計拗不過爸媽。我比他幸福多了，等他們結了婚，就該我們倆了。」甘小滿低頭不語，只是笑。

  彭銳明送甘小滿回了酒店，不多會便接了彭爸爸一個電話，又過去了。他們本來住了套房，甘小滿在裡間睡著，開始還看書等他回來，但久久沒有動靜，終究耐不住疲倦，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好沉，醒來看表，已經九點鐘。她披了衣服先出來看彭銳明，外間還是昨晚樣子，原來他並沒回來。

  直到她洗了澡換完衣服，也不見彭銳明的影子，才覺得不對，就算有事情，怎麼連電話也不打一個，轉念又想，或者他是擔心吵到她睡懶覺，就又釋然。

  於是她回到裡間，拿了手機準備給他發條簡訊。這才發現有條信息未讀，竟是彭銳明的，只有一句話：「我有事先回檳城，你不要等我了。」

  甘小滿大吃一驚，他原本在休年假，工作事先交代好的，怎麼會突然有事？想想給他回了條簡訊，發完了，才想起他可能在飛機上，收不到。試著撥他的號碼，誰料那邊竟是通的，不過只響了兩聲便摁斷了。

  甘小滿狐疑，彭銳明從不掛她的電話，這是怎麼了？

  她在當地愣了一會，再度撥打，那邊卻關機了。

  甘小滿本來歡歡喜喜的一顆心，忽然掉進深深的湖底，她盯著電話，腦子裡迷迷糊糊反應不過來。

  她早飯也沒吃，收拾東西下來直接去機場。她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彭銳明根本不是這樣的。

  夏末的北戴河正是旅遊的好季節，空氣里濡濕的氣息讓她有種奇怪的忐忑，等她上了飛機，被那銀色的大鐵鳥呼地帶到高空，她才終於在遠離地面的雲層上看清自己的心，原來她是那麼在意彭銳明，她竟然在隱隱害怕。

  王笑笑不知他們發生了什麼，只是見她只隔兩日便回來，好生詫異。甘小滿回來後給彭銳明發了個簡訊：我回來了。放在平時，他一準會立馬趕過來，或者打電話說我待會抽空去看你，你等我。

  但這次甘小滿的簡訊像泥牛入海，連回音都沒有。甘小滿把自己和他這兩天在一起的情形仔仔細細琢磨了幾百遍，沒發覺一絲異樣，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什麼不理自己。

  一周過去，彭銳明音信全無。甘小滿幾次打他的電話，彩鈴激昂地一遍一遍唱著，永遠沒人接。

  她決定去找他，自己的愛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去了他單位，被告知他在做手術，她就在走廊里等。

  天氣熱起來了，高樓外陽光明亮耀眼，天空像洗過般瓦藍瓦藍的，沒有飛鳥的影子。

  甘小滿莫名其妙想起陪王笑笑參加派對那天晚上，彭銳明大步走出大廳抬頭看天，說了句：「好美的夜色。」其實天上什麼都沒有。

  她擺弄著包上的金屬拉頭，心像在油鍋里熬著。也許兩個小時，也許四個小時，她就那麼坐著，直到護士過來說：「彭醫生下手術了，您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