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落孤燈自晨昏2

  甘小滿和彭銳明到北戴河那天晚上，彭銳明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甘小滿知道他爸爸媽媽是做生意的，都在南方。從彭銳明平日的做派她隱約猜到，他的家境不是一般富有。彭銳明從來不提，她也從來不問。

  彭銳明經常打電話問候父母，可這個電話打得不一般，彭銳明撂下電話，仔細瞅了瞅甘小滿，把她瞅得直發毛：「幹嘛？」

  彭銳明緩緩地：「我爸爸媽媽也在北戴河。」

  「啊！」甘小滿一口飯噎在嘴裡。

  「他們要見見你。」

  甘小滿拼命把飯咽下去，翻著白眼看彭銳明：「能不能不去？」

  「不能。」他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慰，「我準備娶你，所以你必須見他們。」

  「可是我的衣服不行，狀態也不好，還有，我根本就沒有準備。」甘小滿語無倫次。

  「哦，小滿。」他有點苦惱地看她，「難道你不準備嫁給我嗎？」

  

  甘小滿愁眉苦臉：「我可不可以嫁給你，但是不要見他們呢？」

  「這個，」他皺眉，「好像不可以。」

  他轉到她這邊來：「他們都很慈祥，有我在你不要緊張。還有，他們特別喜歡像你這類型的女孩兒，放心吧。」

  他拉著她的手出了餐廳：「先回去換件衣服，就穿我前天給你買的那條裙子。」

  甘小滿永遠記得那條裙子，是她最貴的衣服，整整花了彭銳明一個半月的薪水，他卻毫不在乎。

  那是條牙白短裙，領口和袖口零星點綴些水鑽，腰間的帶子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彭銳明替她把頭髮刷好，甘小滿破例用了點腮紅，她本來皮膚白皙，如此更嬌艷了。

  彭銳明說你真是好看，又說哎呦呦，怎麼你一穿上高跟鞋，我就沒有優越感了。

  甘小滿被他逗笑，她原本不矮，穿上高跟鞋倒真是更高了不少，但彭銳明個子算是高的，這樣其實更般配。

  酒店厚厚的地毯走上去寂然無聲。甘小滿給彭銳明拉著，慢慢進了那虛掩的門。電視機正播新聞聯播，播音員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在房間裡迴蕩。甘小滿在彭銳明身旁略帶忐忑，舉目看去，寬大的沙發慵懶地臥在當地，茶几上蓬蓬勃勃擺著大捧鬱金香，刺得人眼睛一顫。就在花朵旁坐著個中年美婦，細細的眉眼，正朝甘小滿望來。

  彭銳明笑著叫了聲：「媽。」又說，「這就是小滿。」

  甘小滿深吸口氣，恭恭敬敬行個禮：「伯母，您好。」

  蔣碧枝沒等說話，裡間便有個聲音問：「銳明，你們來了？」接著彭爸爸出來了。

  甘小滿聽彭銳明約略說過，他爸爸媽媽相差十幾歲。蔣碧枝自小有麻痹症，卻不肯在婚姻上將就，後來終於等到彭爸爸，雖然年齡差許多，感情卻很好。

  甘小滿笑著叫：「伯父好。」

  彭爸爸擺手讓甘小滿坐，彭銳明便將甘小滿安排到他媽媽身邊，自己則在旁邊沙發上坐了。

  如彭銳明所說，他爸爸媽媽都是慈祥的人，尤其蔣碧枝，拉著甘小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把甘小滿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蔣碧枝的手又軟又細，像是沒有骨頭，人家都說生著這樣手的女人有福氣。她指上碩大的藍寶石硌著甘小滿的指頭，小滿不覺走神想起媽媽的手，由於常年操持家務，里外忙碌，粗糙得磨人，不知怎麼竟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