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已如袖底風9

  次日上班，朱湛業先來到甘小滿跟前：「李總讓你幫他做什麼？」

  「你不是看到了，拿資料嘛。」

  朱湛業懷疑地：「怎麼讓你去給他做事，不是要調你走吧？」

  「沒有沒有。」甘小滿急忙澄清，「真就是拿個資料。」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他狐疑，「沒談到我嗎？」

  「這個嘛，」她做回憶狀，「倒真沒有。」

  朱湛業在甘小滿座位前走了兩圈，從鼻子裡哼哼了兩聲，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甘小滿知道他開始疑心她了，卻不敢拿她怎麼樣。她心情有坦蕩的開闊感。中午吃飯時，王笑笑還想著昨天的開幕式，高談闊論昨日的帥哥有多麼千載難得，又感嘆乾一能無往不勝原來是有極品開路，哎呀呀，真是真是——

  她真是了半天，也不能表達自己的驚嘆之情。這頓飯由於王笑笑感嘆不停，吃得分外緩慢。中途時候，甘小滿的手機滴地響了一聲，是簡訊音，仔細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內容竟是一首詩：

  

  「在那東方山頂上，升起皎潔月亮。瑪吉阿米的臉龐，時時浮現我心上。」

  她知道這是那情僧的句子，卻猜不到誰會發這個給她。

  王笑笑：「你媽媽？」

  「哦，不是，發錯了。」

  王笑笑最後用無限悵惘的口吻嘆息：「極品，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多麼遺憾！」

  甘小滿給她逗得直樂，打的飯都沒吃完，生生笑飽了。

  甘小滿有時候會對一些事兒做個總結，比如與彭銳明再次遇見之後，她就明白，男女相遇分兩種情況，一種叫邂逅，有無限可能；一種叫狹路相逢，也有無限可能。不過中間大有不同，前者可能是繁花滿枝，後者可能是狗血狼藉。而她與彭銳明無疑屬於後者。

  這日下班，她正暗暗慶幸可以光明正大在朱湛業眼皮底下走出公司，忽然被對面路上站著的人定住目光。

  天微微陰，空氣里懸浮著濕氣，讓她透不過氣——每到緊張的時候，她總是透不過氣。

  他穿顏色極淺極淡的襯衫，銀白扣子，襯得臉孔愈發清雋。大廈門口人流熙來攘去，他的眼神穿過來來往往的人影，落在她身上，讓她無處可遁。

  事實上她也沒遁，因她愣在那，心裡一時什麼念頭都沒有，好比剛被撈上水的魚兒，只能覺出缺氧。好在她年輕，心臟亂跳幾下及時調整了頻率，才讓她理智恢復工作，終於想起轉身開遁。

  彭銳明不許她逃走，幾大步上來了，叫她的名字：「甘小滿。」

  這是什麼樣的人生，兩人不過相處幾個月，卻好似一輩子都過不去，甘小滿從來不是小氣的人，也不是愛氣不過記仇的小女人，卻在聽見他暌違已久的呼喊中不由自主嘆氣。

  他跟上來，又叫：「小滿，你等等。」

  幾個同事在拿眼睛看她，她不得不停下，看他站到自己身前。兩人都沒說話，這中間隔著的兩年，她變得多了，寶藍的套裝顯得她更端秀，更成熟，在寧靜的氣質外給添了些銳利，更好看了。

  「你，還好嗎？」他低聲問。

  馬路上有汽車的鳴笛聲，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這句話如此無關緊要，又似乎是萬事當中最緊要的一句。甘小滿以前多次想過彭銳明再來找她，不論什麼樣的場景，都是悲喜交加，卻不料真正相見不過幾個字便可說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