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眠夜

  江雲驍愣了一下，蹙眉問道，「你方才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

  江步月收回視線，平靜道，「沒什麼。」

  

  「月兒姐姐快先回去處理一下吧，這裡有我們呢。」江軟也突然開口道。

  江步月微微眯起眼睛，「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怕等會兒若是我不在，某些人會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頭上。」

  江軟臉上純真的表情僵了僵。

  一時間，永壽堂里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過了一會兒，老夫人才說道，「清者自清，你若是沒做過，斷然是不會污衊你的。」

  江步月笑了笑，絲毫不給她面子，「那可說不準。」

  老夫人一噎，氣極反笑，「好啊，那你倒是說說當時究竟是個怎麼回事？」

  江步月還未開口，徐氏就急急忙忙地插嘴，「不行！」

  所有人都扭頭去看她，徐氏捏了捏拳頭，強裝鎮定，「嫣兒方才與她起了爭執，若是讓她來講，她一定會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嫣兒頭上。」

  江世安冷笑道，「我平時讓你好好教導女兒，你卻只知道溺愛，如今出了事又只想著袒護。我看不如就將這個孽女直接交給衙門，我還能換一個大義滅親的名聲。」

  他說著，竟然真的招了招手，「來人！」

  徐氏慌了，連忙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喊，「老爺！就算嫣兒有再多錯處，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江婉也急忙跪下，「父親息怒，大姐姐罪不至此。」

  就連江軟和江雲驍也在求情。

  一陣哭天搶地聲中，反倒是平日裡最鬧騰的江嫣此時像是啞了一般，一聲不吭地站著。

  徐氏求了半天，見江世安不為所動，一咬牙，轉而去求老夫人，一下一下地磕頭，「娘，嫣兒她是你的親孫女啊！」

  事關自己女兒的生死，她絲毫沒有對自己留情，額頭上很快擦破了皮，滲出血來，血與淚混合在一起，顯得格外可怖。

  這是個瘮人的畫面，但江步月看在眼中，只覺得快慰。

  老夫人拿她沒辦法，「行了，鬧成這樣成何體統？阿軟，你來說說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軟猶豫了一下，她看了看徐氏，對方望向她的眼中全是乞求；而後又看了看江步月，但後者卻並沒有看她。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一句話或許沒辦法立即挽救江嫣於水火之中，但卻可以讓對方的處境好受一些。

  可她幫了江嫣，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江軟的腦子飛速閃過平日裡江嫣與她說話時的神情，不屑的、厭惡的、排斥的……

  她憑什麼要幫這麼一個人。

  「祖母，確實是大姐姐殺了人。」她說。

  江軟立即補充道，「不過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重點都在於前半句，至於後半句，他們都只當是江軟替江嫣說的好話。

  徐氏聽了這句話，幾乎是瞬間被抽去了力氣，暈倒在地，江婉和蘭香驚慌失措要去扶她，卻被江世安厲聲喝止。

  「不准去扶！她教出來的好女兒，事到如今還想著袒護！」

  江世安又道，「至於管家之權，就先交給阿軟吧。」

  江軟一怔，倒也沒有推辭，「多謝爹爹，女兒一定不會辜負爹爹的信任。」

  江婉攥緊了拳頭，沒有說話。江步月依舊沒什麼反應，平靜得很。

  老夫人長嘆一口氣，擺了擺手，還是讓下人將徐氏給帶了下去。

  她問江嫣，「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江嫣連頭都沒有抬，似乎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若不是她還睜著眼睛，老夫人險些還以為她也暈過去了。

  江世安沉著臉，對那兩個婆子吩咐道，「把她給我關進柴房裡，不許送飯，也不許給被子。」

  江婉眼睜睜看著江嫣被人帶走，還想說些什麼，但看了看江世安的表情，還是忍住了。

  老夫人疲憊地擺了擺手，「罷了，你們都下去吧，我和世安再商量一下對策。雲驍也留下吧，你也聽一聽。」

  江步月自然不會反對，第一個轉身離開了永壽堂。

  出了永壽堂，珍珠長長地鬆了口氣，「姑娘，我方才可都要嚇死了，老爺發起怒來可真兇啊。」

  江步月笑了笑，「紙老虎罷了，只是看著兇狠，實際上沒有什麼威力。」

  珍珠被她這句「大逆不道」的話給說得愣了一下，隨即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能聽見後才小聲道，「姑娘以後這話得關起門來說，這若是被人聽去了，對姑娘不好。」

  江步月安慰她，「放心吧，這幾日府中上上下下怕是都要為今日之事忙活起來了，就算被人聽去了也不怕。」

  侯門嫡女故意殺人之後栽贓陷害親妹，京城中怕是也會熱鬧上一段日子。

  但江世安若是出面，這流言蜚語倒也傳不了多久。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給東苑的人添堵。

  江步月抬頭望著天空，漆黑無光，不見一粒星子，就連月亮也不知去了哪裡。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徐氏是在一個時辰後才醒的。

  她一動，守在一旁的蘭香立馬發覺了，驚喜道，「夫人醒了！」

  江婉揉了揉眉心，走了過來，「娘，你怎麼樣？」

  徐氏的嗓子啞得厲害，發不出一點聲音，等蘭香給她餵了一碗水後，她才開口說話，「嫣兒還在飛雪居關著禁閉吧，這幾日她都沒鬧出什麼亂子，果真長大了。」

  屋內靜得可怕，江婉沉默片刻才道，「娘，姐姐她已經被關進柴房了。」

  徐氏一怔，似乎在消化江婉說的話。

  直到記憶回籠，她才低語道，「哦，是啊，她殺了人，如今確實是該被關進柴房裡。」

  她說著說著，鼻子突然一酸，反覆念叨著，「她怎麼能殺人呢？就算殺人，也該先與我說。現在她一個人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我又該怎麼去救她。」

  「娘，」江婉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忍不住加重了語氣，「你救不了姐姐了。」

  「父親他……準備明日就將姐姐送到衙門，還要與她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