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愛與恨都不重要
2024-06-01 17:23:11
作者: 舒淺語
回京路上,換馬不換人,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長秋寺。
蘇傾月還是晚了一天,才到了裡面一個被重兵把守的院落。
奇怪的是,她還見到了師姐桑容與。
「師姐!」蘇傾月連忙上前,喚了一聲,語氣有些激動。
桑容與依舊是一身舊僧袍,上前迎了蘇傾月幾步,伸手就攙扶了她,「你的事兒我聽說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如今是逞強的時候嗎?」
說著,手才從蘇傾月的手腕上移開,「要好好養著,這一路顛簸……」
光是厚被子就放了七八床,已經儘量減少顛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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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
蘇傾月有些焦急。
桑容與看著她的神情,又看著她的側臉,恍惚了一瞬,「高熱不退……」
「我去看看。」說著,蘇傾月就想要進去,卻又被慕瑾辰攔腰截住。
「他受了傷,還中了毒。」慕瑾辰說道,可是看著蘇傾月的一雙眸子,他又愣住。
他見過蘇傾月那麼多種眼神,開心的、恐懼的、絕望的、淺笑的、平靜的,可是唯獨沒有這種。
他自己都說不出什麼感覺的眼神。
手不禁鬆了松,可還是沒有放開,「他是個要強的人,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如今才模樣……」
正說著,桑容與已經拿著藥,繼續推開門,走了進去。
「出去。」
裡面傳來時予的聲音,他們看不到,也不知道,此時的時予,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桑容與嘆了一口氣,「你喝完藥我就出去。」
「出去!」時予咬緊了牙關,高燒不退,神志都有些模糊,「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行,出去。」
看裡面僵持,慕瑾辰拍了拍蘇傾月的後背,讓人拿了一把椅子,「你坐下休息一會兒,我進去,時予他,倔強得很。」
這樣的場景,重複了好幾次了,可是時予每一次都把人趕了出來。
蘇傾月有些恍惚,看著走出門還一直回頭查看的師姐,腦袋都懵懵的。
而桑容與則是坐在了一邊兒的蒲團上,開始敲木魚,嘴裡低聲念叨著佛經。
房門並未關嚴,可是,面對慕瑾辰,時予明顯沒有繼續掙扎,很快一碗藥就被餵了下去。
木魚聲響了一夜。
蘇傾月就算是再疲憊,也只是在隔壁的軟塌上眯了一會兒,耳邊兒都是那不急不躁的木魚聲。
是師姐的聲音。
等到天又亮了起來之後,慕瑾辰又進去給時予灌了一碗藥。
蘇傾月看著慕瑾辰,又看了看桑容與。
她如今恢復記憶,知道神醫桑家和師姐沒有關係。
不,不是沒有關係……
她應該是……
自己的嫂子。
那些醫書確實可能會招來麻煩,比如,一直想要拿到醫書的桑信。
只是,她認識慕瑾辰,更知道慕瑾辰的真實身份,所以放心讓她帶走。
那個被師姐救過的乞丐,是兄長,那個用婚約換師姐自由的人,是兄長最好的朋友,慕瑾辰……
師姐一直說自己的醫術是她夫君傳授,皇宮裡和山谷底不變的泡澡的藥味,原來,自己最初調理的藥,也是時予開的方子嗎?
正想著,裡面傳來了時予劇烈的咳嗽聲,木魚的聲音也跟著一停。
桑容與起身就沖了進去,蘇傾月也跟了進去。
她先把手放在了時予的手腕上,然後伸手就錘了他的胸膛兩下,然後撲進了時予的懷裡,嚎啕大哭,「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不管你是什麼樣子,如今報了仇了,就陪著我過完下半輩子不行嗎?」
時予一時間啞口無言,伸出手,有些無措,想要推開人,又捨不得。
那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木魚聲,那一聲聲質問「不行麼」,讓他鼻子發酸。
桑信死了,雲親王死了,那麼多人,都被自己殺了。
他如今是什麼名聲,想要平安,多難啊……
不能再連累別人了啊。
蘇傾月鼻子一酸,看到兄長和嫂子如今的模樣,不知道怎麼,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時予這才看到慕瑾辰一直拉著的蘇傾月,皺了下眉頭,卻說道,「那個……小師妹是吧,過來把你師姐拉開……」
當初,師姐收徒,替師父收徒,替夫君收師妹,想來,時予已經知道了。
可是,她的兄長,本不叫時予,他叫桑昱。
蘇傾月看著他腰間,那磨破的木頭令牌,也沒有著急相認,而是退了出去。
她看著外面的藍天,知道慕瑾辰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忽然說道,「懷瑾,其實,人生只要堅持,就還是有希望的對吧?」
慕瑾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嗯」了一聲。
小小沈家,在他的面前,無比的渺小,可就是這麼渺小的沈家,對於蘇傾月,如同龐然大物。
知道了她的經歷,便知道,蘇傾月,從始至終就有事情在騙自己。
她們,對於魅香媚藥,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熟悉。
所以,那一日,蘇傾月知道,她被算計了。
只是,明知道,才更惶恐,因為無能為力。
「阿月,若是那一日,另一個被算計的人,不是我,你又該如何呢?」
「三尺白綾,追隨先帝而去,成全蘇柏青的一世清明。」
這才是,當天蘇柏青給自己安排的結局。
陰差陽錯,卻成就了她和慕瑾辰的糾纏。
不是蘇柏青的女兒,他們之間,好像死結不在了,可是,又好像有了新的隔閡。
若是,曾經所有的痛恨和憎惡,理由都消失了,他該如何正視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所有傷害。
如今,也好。
蘇傾月嘆了一口氣,慕瑾辰若是不和她為難,時予又是她的兄長,自己安心在皇宮裡平安生活,該是不難。
這個孩子……
可能是她唯一當母親的機會了,她不會放棄。
若是他們可以幫助自己,剩下孩子,養在宮外,偶爾可以見上一面,便是此生最好的結局了。
她看著慕瑾辰,笑道,「懷瑾,如今,甚好。如今,剛好。」
從此,攝政王與太后,如同兩條平行線。
所有的虧欠和怨懟,都沒有了滋潤他們的土壤。
這個世間,便真的,再也沒有懷瑾和阿月了……
以前是不甘心,不敢向前,是那麼多生命和仇恨隔起來的鴻溝。
如今卻是,釋然。
你看,能安穩地活下來,愛與恨都不重要。